仙凡之门终于破碎。
欲以刀问道的人总算如愿以偿。
坍塌的心境,时而如同从高山滚落的飞石,时而又如同从密林掠出的飞花,剥开木石之心的外壳,得见幽暗之处的花影。
当这道花影散发出了光亮,即便周围大部分的环境仍旧幽暗,它也好似逐渐被同化为一道纯净的神光。
由小及大,从暗到明。
一座虹桥应运而生,虽横亘于破碎的虚空之中,若隐若现,却比拔地而起的高楼还要稳固许多。
对此,荆何惜毫不怀疑。
所以他任由自己的身子破开云雾,升入空中,踏上这道通往未知领域的虹桥。
过程中他可以回头,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因为他实在不愿意把师徒二人生离死别的场景再以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解读,更不愿意因此牢记。
故而他强迫自己加快步伐,试图在白鹤的形体消散之前,率先消失在这位授业恩师的视线当中。
……
直到他闭口不言,走过了大半的虹桥,背后都没有传来一道劝阻的声音。
这像是一种默契。
一种无声但却有心的默契。
荆何惜原以为他会保持这样的状态,走完剩下的路程,但当他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一道青白二色交加的羽毛以极致的速度震荡虚空,穿透光幕而来,他的脚步便是骤然停顿。
接着他本能地伸出之前控制魔兵锁魂化形,还在颤抖的右手,勉强握住了这片羽毛。
几乎是在同时,羽毛之中就传出了师父的声音。
“何惜,你做的很好。”
“是么?”
荆何惜神色复杂,没有哭,也没有笑。
他的人就像是一块冻僵了的冰,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等待融化成水的同时,也感到极度的不适应。
尽管他已经破开了仙凡之门,并且是在没有修行剑心的情况下,但他仍旧不觉得这是一种成功,甚至不觉得这是一种获得。
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虽然强迫着自己面对未来,却渐渐变得愧对于过去。
以至于方才从他口中说出的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都像是一种嘲弄,一种否认。
“你真的做的很好,有你这样的徒弟,我感到很骄傲。”每当荆何惜自我怀疑,自我否认的时候,师父都会给他足够的鼓励,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有所区别的是,以前被师父这么对待,荆何惜会感到连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安心,可此时,他只会觉得更加挣扎与痛苦。
“原本千疮百孔的心境,在破碎之后,会很快迎来重组,亲自经历这一切的你,也会很快迎来新生。况且仙道的大门已然为你敞开,武道的领域,你一样如鱼得水,不退反进。既然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你又何必画地为牢,让那些负面的情绪左右自己的理智呢?”
羽毛之中再度传出师父的声音,但其表面的光华已经快速黯淡下去。
这似乎意味着,当年的青衣先生已然在进行最后的说教。
荆何惜不想接受,但却不得不接受。
尽管此刻他的眼中无泪,但他喉咙接着滚动的刹那,本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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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铜壶滴水的沉闷声线之中,陡然多了一层哭腔:“我的心境可以重组,我的刀法足以问道,可为何……人死便不能够复生?”
师父沉默了许久,方才回应道:“因为死去的终究只是人,而非仙神。其实人这种存在,本身是很脆弱的,就连修仙修神,也都只是一个过程,并不代表一种结果。偏偏强者的巅峰,总是需要无数弱者去陪衬映照的,若要送你走上巅峰,我便只能沦为这种陪衬,好在我心甘情愿,并无悔意。”
瞬息之间,荆何惜的右臂颤抖频率更加剧烈。
他再次咬了咬牙,忍着口中血水的腥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