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是一场迷梦。
无情之人往往浅尝辄止,有情之人常常深陷其中。
尘世是一场争锋。
无能之人最难谈笑风生,有能之人最易展露峥嵘。
左右摇摆,上下不定。
取其中者,未必可应。
……
迄今为止,无论何时想起这些话,记起这些道理,荆何惜都觉得晦涩难懂。
奈何这些东西都是他那位师父在世之时常常挂在嘴边的,所以他不得不想,也不得不记。
但他记的最深的,始终是师徒两人的相遇别离。
说起两人之间的故事,也是颇为曲折。
东离灭西楚之战,大局既定,无人可逆,但楚人的反抗,在国灭后的数年之间,并未有片刻停息。
镇压,反抗,奔走,逃亡……
血腥而枯燥的过程往复循环。
荆何惜也不知道他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与之存在血缘之亲的生身父母有着什么样的相貌,他只知道,自他记事起,就跟着诸多同病相怜的楚人四散逃亡。
他见过东离的军队追杀而来的场景,也见过楚人逃离不及被一刀毙命的画面,血肉横飞,尸首分离,饿殍遍地……这些听起来都颇为恐怖的词语他都亲眼见识过具象化的表现,自然也明白其意义。
但说起来很奇怪,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恐惧的反应或者害怕的心理,由始至终,都是用一种漠然的眼光,麻木的心态去看待这一切。
那种感觉,就仿佛他不是楚人。
可是和荆何惜一起逃亡的人,没有一个质疑他的身份,就连他的师父,在找到他之后也立刻确定了他身为楚人的一点,并说出了诸多理由。
其中包括了很多全面的分析,涉及到骨骼相貌,身材腿型,饮食习惯,口音腔调等诸多方面。
听到对应的解释后,荆何惜也不再怀疑他楚人的身份,但他内心的疑惑并没有消散。
他遇到师父的那一年是六岁,正好是他学刀的那一年。
而他有比较清晰的记忆的年纪是三岁,也就是说,在遇到师父之前,他至少跟那些楚人一起逃亡了三年。
逃亡的过程中,无论是哪一年,他都是一个孩童的年纪,极其幼小,按理说很容易受到刺激和惊吓,可诡异的是,看到生离死别的场景,他一不怕,二不悲,三不大喊大叫,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具备的思维模式。
若不是那些楚人几乎每天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以至于无暇他顾,像他这种异类估计早被抓起来好好研究一番了。
至于东离军队那一方,根本不会把幼小的荆何惜当作什么头号通缉对象,所以也不会专门费尽心思去对付他,更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像他这种身材瘦小的孩童上。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身为“异类”的荆何惜都没有得到什么明显的关注。
直到那一天他因为饥渴交加,与大队伍走散,凭着散乱的意识随意行走,最终昏倒在荆河旁,被路过的师父看见,一切才有所改变。
师父的真名,荆何惜并不知晓,他只知道,对方无论是春夏秋冬,都喜欢穿着一袭单薄青衣,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图案,只有诸多肉眼可见的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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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一间木屋,在一座距离漠北数千里的孤山上,偏僻至极,山路也是崎岖难行,若是遇上雨天,泥泞小路更是麻烦的屏障,稍有不慎,便会摔倒在地,所以无论上山下山,都是师父背着幼小的他前行。
小时候的荆何惜似乎很喜欢用木头打造的东西,虽然看见它们不会展露明显的笑容,可每次都要伸手把玩许久方才作罢,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师父便用闲暇时间给他做了许多木刀木剑以及木雕,甚至还给了荆何惜一个“木头”的小名。
跟着师父在孤山上待了两三月,他这个“木头”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变得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