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直到油灯再次被点亮,才看到同样满脸鲜血的小路子正站在他的身前,死死盯着他的面孔,就像是一头杀红了眼的独狼,仿佛下一刻就会朝他挥刀刺来。
噗!
油灯被再次吹灭了。
小路子带着喘息的声音在张掌柜的耳边响起,“老爷,还好你脸上没长出来那可怕的鱼鳃,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一刀到底是该刺,还是不该刺下去。”
“小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黑暗中,小路子低低笑了出来,“以前是个独脚剪径的匪徒,不过老爷不要害怕,既然你在雪窝子里用一张毯子和一碗肉汤救了我一条命,又赏了我几个月的饭吃,我也会回报了你这份恩情。”
张掌柜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眼下里这城恐怕是不能呆了,得走,马上走!”
“走去哪?”张掌柜神思恍惚,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反倒不如小路子还攒着那么一股子狠劲。
“去哪儿,当然是往远离海边的方向跑,能跑到哪儿算哪儿,可惜咱这里地方偏僻,消息也不灵通,都不知道许皇爷治下的大魏朝,究竟还存不存在了,我们就算是逃到了远离海边的内陆,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对,往内陆走,马上就走!”
张掌柜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很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包厢内的各种家具摆设,弯腰就从墙边的架子后面取出来两个包裹,一只递给了小路,一只背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我早就收拾好的细软和干粮,现在只要去喊上夫人和我儿子,我们马上就能出发!”
盏茶时间后,张掌柜面色惨淡,看着向自己扑咬过来的女人和小孩被一刀捅穿了脖子,鲜血从他们铁青色的皮肤下汩汩涌出,刹那间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只剩下了一具行尸走肉,被小路子拉着,踉踉跄跄朝城门跑去。
雨,越发的大了。
混杂在雨水中的海腥气,仿佛将整座越海城变成了一个腌鱼的盐坑,处处都弥漫着令人难以呼吸的味道。
两人从酒楼后门出来,冒着大雨从黑暗的小巷子里面一路狂奔,不时还能看到持刀架枪的妖物从大路上走过,它们全都顶着鱼虾的脑袋,下面却又是人身,在暴雨中咕噜噜吐着一连串的水泡,看上去诡异而又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