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丞大人,下官督办秋粮,从来谨慎,也绝不敢从中牟取半分私利,这粮食缺漏,下官也不知是何缘故啊?”
“张知县,我清楚你来海盐做知县两年,虽无大功,却也没有大过,是个清官。而且让你一个人半个月偷走一百石米,却不漏半点风声,你做不到。”阮元倒是对张宗轼为人一清二楚,但言语却仍不放松,道:“果然,我所料不错,你这里粮仓有偷漏官粮之事,从时间、数量来看,就只能是你这仓库中的吏员了。来人,将这里护仓吏员全部拿下,若能交待事实,我从宽处理,若是拒不承认,就休怪我无情了!”
一时间阮元身边吏员也得了号令,便即一拥而上,将粮仓中二十余名县吏全部按住。但阮元看过去时,却只见这些县吏大半面露无辜之色,过了半晌,忽听得其中一名老吏高声道:“中丞大人,小人……小人冤枉!”
“你还有何冤情?”阮元问道。
“回中丞大人,小人……小人在这海盐粮仓三十余年,若说偷窃官粮之事,小人并非没见过,可那是十年前了。中丞到了浙江之后,小人一直严令约束这些吏员,我海盐粮仓这里,决计不会再有作奸犯科之事!至于这些吏员,小人也一直看着他们,若说偶有偷漏,或许尚有可能,但中丞说我们半月之内偷盗百石粮食,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小人这里!”老吏坚定道。
“是啊中丞,我们师父从来恪尽职守,怎么会带我们偷粮食呢?”其他两名吏员也争辩道。
“中丞大人,要不这样吧。”老吏也向阮元主动道:“小人等人虽是吏员,可收入并不多,若是近日偷了粮食,家中绝对会有余钱,中丞若不相信我们,就请一一搜查小人等人住所,若是从哪个弟兄家里搜出了十几二十两现银的,那中丞要杀要剐,小人绝无怨言!”听老吏这样一说,下面吏员也连忙随声附和。
“哼,你们以为这样故作声势,就能把本官骗过去吗?”阮元也已经想到,说不定这些人如此真诚,就是故作镇定,想要对自己唱一出空城计。所以这时也并不客气,续道:“里堂兄,你现在就带十名抚院吏员,就到他们几家之内,逐一查抄!抄过这几家,再看过其他人,总之,你等家中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说着便向左手边五六名粮仓吏员指了一指,示意从他们开始。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面前的粮仓吏员竟也并无一人主动承认偷粮之事。
“伯元,你看他们的样子,会不会我们真的想错了?”焦循一边带好了几名吏员,一边也有些疑惑,便又向阮元问道。
“那也先去查一查。”阮元对焦循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留下,又对另一名年长吏员点了点头,那吏员得了令,便先带着属吏去询问粮仓吏员住处了。焦循见阮元已经把重点转回粮仓,也对阮元道:“方才我也想着,或许就是另一种可能。至于是不是……”
“先看一下粮仓里的官斗。”阮元与焦循果然心有灵犀,配合无间。
焦循点了点头,阮元也叫来张宗轼,让他遣人去取了几个粮仓中的官斗过来。随即,阮元示意张宗轼等粮仓人员先行退下,只把官斗拿给了随行吏员。过得片刻,阮元方把张宗轼叫了回来,对他道:“我且问你,你这官斗若是盛满,里面有多少米?”
“这……都是一斗啊?”张宗轼还不清楚阮元用意。
“你这官斗不够一斗!”阮元道,说着,便差人将一个海盐官仓的官斗盛满了米,又倒入阮元自带的一个官斗之中。果然,阮元的这个官斗,最上层的一部分,空空无物,将近十分之一的斗里都没有米。
“这……这……”张宗轼看到自家官斗居然只是个小斗,也惊得大惊失色,道:“中丞大人,下官到这里之后,也一直看过他们收米的,这官斗两年来都是这样,怎么……怎么会比大人的官斗小了一截呢?”
“那张知县,一斗米大概有多少,你心中有分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