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府邸上愁云惨淡,从陆夫人那里出来后,大哥陆赢尒先开始,接着是二哥陆继往,均无功而返。
陆景丰顿觉肩上的担子,越发的重了。
他昂首挺胸往屋子里去的时候,连看都没敢看陆夫人,可心中的压力丝毫不少。
天色暗沉下来,房间里尚未点灯,刚入门,就闻见阵阵茶香往鼻腔里钻。
陆景丰放松些许,笑哈哈的开口道:“三哥,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铁观音了,你怎知我要来,便是提前将茶泡好了?”
绕过屏风,入目是张长案,长案上茶具一应俱全,目力所及,似有袅袅白雾如花,在黑暗中绽开。
陆景丰不客气的盘腿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茶温刚刚好,茶更是不浓不淡,和他胃口。
陆廷野嗤了声,说道:“我不仅知道你要来,还知道你所来为何。”
陆景丰嘟囔道:“这很好猜吧,有大哥和二哥打头阵,想必他们都同你说过了,那我就不多说,三哥怎么想的?”
陆廷野慵懒的盘腿而坐,他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房里的蜡烛,烛光摇曳,映出面前人的容貌。
他用手敲了敲桌子,道:“你先劝,我再告知你答复。”
“你这……”陆景丰脱口而出,半道上呵了声,道:“好,那我就劝劝你,三哥,你现在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只能答应,不然就得待在这小小的房间里,父亲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向来说到做到,你要是和他硬碰硬,万一惹恼了他,他按着你的头立刻让你成亲你怎么办?他是父亲,你还真能拿在战场上的那一套对付他?所以,思来想去,眼下最好的办法,不如先答应。”
陆景丰见他不说话,又喝了杯茶,说道:“先答应下来,反正只是订立婚约而已,又不是成亲,中间还有些许日子,总能想到应对之策,三哥,你不是经常教我,时间一久,保不准其中会生出什么变故。三哥,现在你可千万不能再糊涂!”
陆廷野看他一本正经,忧心忡忡的样子,淡淡的笑出声。
他点点头,说道:“那就依你所言,答应父亲,这样才能自由出入。”
陆景丰眉头跳了跳,紧跟着试探着问道:“出去作甚?”
“我先前允了她,眼下既然生了变端,自当与她说清楚。”陆廷野对他并无隐瞒。
陆景丰心中大叫不妙,还是抱着些许希望,故意曲解的说道:“三哥这么想,也是应当的,你给不了人家的,不如放人家个自在。”
“我何时说过要放她?”陆廷野随手抓起个花生,朝他砸过去,说道:“当今之际,只为权宜。”
陆景丰就知道他还执迷不悟,忍不住叫出声:“三哥!”
“何如?”
他对上那双漆黑的,愉悦的眼睛,里面头一回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十八岁的男子,眉目似画,意气张扬,在谈到某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
陆景丰突然摇摇头,只笑着回道:“无事,你既然答应,那我就出去告知母亲。”
“我同你前去。”
陆景丰成功劝住陆廷野,顿时一扫聚积在陆府上空的浓厚阴云。
陆府恢复到和往常无异,不过府里上上下下,隔日就变得忙碌起来,要为公子野与董家千金的订亲宴进行准备布置。
陆钏海大概是怕陆廷野出尔反尔,头天夜里就叫人去给董府送了信儿,天边将将亮,酒楼茶肆的人便议论起此门亲事。
董家想与陆家结成姻亲的心思,多年来就没藏着掖着,哪成想还真让他给搭上了陆家,顿时有人羡慕有人恨。
关于陆董两家结亲的说法,更是杂之又杂,说什么的都有。
到半上午的时候,消息几乎传遍,没有不知的。
许知意耳聪目明,又有青山时常到街上打探消息,怎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