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王府,李明正在挥毫泼墨,“翠柳烟云,潇潇风华”八个飞白体大字,洋洋洒洒的落在纸上。任谁都能看出,曹王爷怡然自得,很是满意自己的大作。
正是得意之时,便听到脚步声,被打扰的李明,刚开口喝斥,抬头便看到了一席圆领锦袍的李贤。
吧唧,手中的笔,顺手滑落于地。撩起袍子,赶紧上前行礼,口称吾皇万岁的同时,心里还滴咕着,竟然惊动了他这好侄子,完了!
“柳树通鬼,阴气森森!这天可要黑了,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额,虽然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但眨眨眼的李明,还是老实回道:“心底无私,自然也就宠辱不惊了。”
李明很想说,平时不做黑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可又怕皇帝挑语病,便只能换一个说法。反正,他没背着皇帝干什么,也不担心皇帝侄儿对他怎么样。
恩,点了点头,李贤坐了下来,盯着躬身的李明,澹澹道:“老叔,你知道先帝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这话可把李明彻底搞蒙了,从长安到陈州,千里之遥,皇帝轻车简从至此,就是来跟自己叙旧的?这多少有点,有点荒唐。
“老臣就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别说与先帝比了,就算其他的兄弟,也多有不如。”
呵呵,“是吗?”
滋滋,起身一边看着曹王府的陈设,李贤笑着说道:“先帝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揣着明白,装湖涂的狐狸。”
这家伙到陈州也有两年,要说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有鬼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大唐失去了民心对他有什么好处!
王氏等人,可以为了私仇,不把大唐的江山放在心上。但李明不行,他是李家的亲王,他选择了漠视,便是冷心冷面。
“李明,你胆子不小,陈州都烂成了这样,你竟然知情不报!”
“陛下,老臣冤枉,冤枉啊!他们所作所为,老臣可是一点没参与。”
是的,李明对陈州发生的事,门清!从马遵带着卫队浩浩荡荡穿陈州而过,他就知道,这些蠹虫的已经引起了朝廷的警觉。
唯独他没有想到,皇帝与马遵玩了个一明一暗。而且,他就是怕李贤知道了,是这个态度。
就事论事,皇帝追求勤政清明复清明,河清海晏,这没错,有为之君,便该如此。可他管的也太宽了,或者说,他的控制欲太强了,强到控制人心的程度了!
“陛下,容老叔说句不好听的,追名逐利是人的本性。”
“拿陈州的官儿来说吧,他们没有一个想升官的,真的。”
来陈州之前,李明一直认为,这些州府小吏,没有一个不攀龙附凤的。他这个皇叔置藩于此,那还不像跟屁虫一般,天天来王府请安。
毕竟身份摆着呢,李明就是再不吃香,也是皇帝的亲叔叔。有他说一句话,够他们在地方干十年的。
可事情想的,与他恰恰相反。除了象征性的礼节外,陈州的官儿没一个鸟他的。连他甚为鄙夷的陈州刺史-范和,也躲着不来。
开始,李明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但时间长了,他才有所领悟,陈州的官员体系,与其他州府大有不同,他们要比恶疾更加可怕。
拿陈州的官吏来说,刺史以下诸官,几乎都是世卿世禄,连看门的小吏,都得是他们自己的亲戚朋友,是针扎不透,水泼不透,浑如一体。
外来的人,要么如范和、马润、王氏一般融入其中,要么处处掣肘,处处受制于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陈州。
“父一辈、子一辈,人人还皆有所得,上下一体同心,什么良心不良心,都是臭狗屁而已。”
“有道是法不责众,几十年甭管来什么官都是这么过的,自然有恃无恐。”
束冠以来,李明也主政过不少州府,什么样的鸟官,鸟人,自认为都见过了。可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