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牵着妻子,母亲牵着孩子,姐姐牵着弟弟……
他将视线移到黎小枫仅露出的一点颊边,几丝碎发在寒风中飘起,几粒白雪子粘在上面。
忽然一颗雪子落上他的鼻尖。
一片凉意散开,缓如隔世,他竟然感到丝丝寒冷,这早该麻木的触感重新活了起来。
沈卿小心翼翼地将鼻尖靠近黎小枫,清香潜入鼻息,在这只开梅花的冷冬,一股雨后青草的味道俏然从她身上传来。
他忽然想起,背躺青草地的日子,那时,还有一个老乞丐陪在他身边……
那是暗无天日的时光中唯一一点慰籍……
他们现在会去哪呢。
一直倔强死守的少年心里那铁焊的门,不知不觉松动,在他将带自己走的权利交给黎小枫的时候。
或许就已经允许自己无法言喻,不敢述说的希望发芽。
好累啊,累死我了,好累!
黎小枫两腿颤颤,每落一步,大腿发出的酸痛就刺激她一下,今日又是跑又是背的,她也只是刚恢复销魂钉留下的窟窿,自己还是个病人。
这都赶上她一个星期的运动量了,要换作体测跑八百或者什么,她早就往地上一摊,要死就死,要跑?不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黎小枫简直快要虚脱,终于进了客栈的大门,来到屋内,将他放下时险些两人一起倒地了。
沈卿环顾一圈,屋内一览无余,只有一个放在床上的大包裹看上去有点价值。
黎小枫没了负重,两腿一软,毫不犹豫向床头倒去。
虽是冬日,一路下来身上还是出了不少汗,她讨厌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幸好,那便宜师父送的霓裳羽衣是东海鲛人产出的鲛丝所织,价值不菲,她换了点钱财,全都放在包裹里。
能供他俩挥霍一段时间。
待会就叫小二打水来沐浴。
沈卿见她如此疲惫,好似翻不了身的死鱼,心想,她果然弱不禁风。
倒不是怎么样,而是自己重量本比普通孩童轻许多,要说重,该是不重的。
走到茶座边,掂了掂茶壶,里面还有一些水,便倒了杯,端到她嘴边。
黎小枫受宠若惊,还没接受小反派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一时呆滞住,
心想这小反派还挺上门道。
“谢谢。”不客气地将茶水一饮而尽,终于有了些精力,支起身子,盯着他血肉模糊的脚:“你快坐上来,疼不疼?”
沈卿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一双丑陋的布满伤痕的,让人倒尽胃口。
他忽然有些慌乱,想掩盖住这副难看的样子。
“我没用力气了,抱不动你,你自己上来吧。”黎小枫看着都龇牙咧嘴:“我去请郎中给你看看,你在这乖乖呆着。”
可是真的好累啊,她站起来,两腿就开始打颤,艰难走几步后,终于放弃自己去找大夫的想法。
打开门朝着店内的小二喊道:“小二,帮我找个最近的郎中!”
“好嘞!”此刻客栈里没有什么人,小二正愁没有事做,接到这份外快,心里乐得开花,立即就跑了出去。
黎小枫回到床上与沈卿并排坐着,她比他高出半截身子,低头看他,只能看到一点头发遮挡下的脸。
他的样子与文中描写的魔界大佬无一星半点相同之处。
不过,女大十八变,长大就霸气了。
沈卿感受到视线,突然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纯粹,仿佛能见底的溪水,明眸善睐,眼尾微微挑起。
特别是眼下的一颗黑痣,让她染上一层既无辜又妩媚的氤氲。
虽然一身粗布衣,散发的仙风道骨却不能掩盖。
发丝墨黑,如流水。
“你好脏,该洗洗了。”黎小枫突然出口,打破沉默。
沈卿一惊,立即挪开视线,想到自己如此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