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了声,“今日放榜”,便顺势从蒙皮大鼓的最外圈,撕下一条红纸:
“第五十四名,小坝村刘有明。”
在这位礼房吏员身后,另有两位身材高大的衙役,手捧号角。
吏员每念出一个人名,这二人便马不停蹄,吹奏一小段激昂亢进的曲调。
众人听闻。
念到名字的喜不自胜。
没被念的,心中就不免要患得患失。
“第三十八名,石洞村张修成。”
这是沈言在书院中,交往相得的一位同窗。
少年闻之,也自然而然地为他感到高兴。
只是他自己的名字,却始终,不曾在那面蒙皮大鼓上显露......
少顷。
礼房吏员念完了最外圈,抿了抿唇,无视了诸多面色陡然间惨变、显然已经上榜无望的白身学子。
继而,他掀起大鼓中层上某道糊名:
“第十一名,本县刘继业。”
人群中,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小男孩,蓦地蹦起,兴奋地拍了拍手:
“我考中了,爷爷,我考中了!”
不远处的二楼上,刘老县丞面露笑意。
紧接着,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在场众人,也跟着或喜或悲。
直至——
“第三名,青石镇谢承运!”
“第二名,酒坪金文焕!”
稍加停顿,而后,礼房吏员探手,捏住大鼓正中心,最大,最明显的一处糊名。
沈言屏住了呼吸。
他曾经设想过这一刻,可真正来临时,少年心中,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丝惴惴不安的情绪。
而随着那位中年吏员撕开糊名:
“第一名,六里村沈言!”
“呼......”
少年长出了一口气。
我,沈言,县试第一,童生案首!
他闭上眼睛,悄然握拳,心中无声无息地给自己喝了声彩。
与此同时。
随着放榜完毕,变化突生!
那面造型古朴的蒙皮大鼓上,忽的,用朱砂笔写下的每一个上榜之人的姓名,在这刹那间,都不约而同,绽放出清濛濛璀璨光辉。
天空中似有云层翻涌,地气升腾,县衙内更仿佛有龙吟虎啸之声。
须臾,种种不可思议的气机汇聚于那面蒙皮大鼓。
其上数十个姓名,一时间,恰似星辰倒悬于青天,紧接着,便各自散开,化作数十道流星,各自融入榜上有名的数十位新进童生胸前。
这便是才气。
考过童生,胸中便能生出一点才气。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在场的童生们,无不面色转变。
在余下众人,满怀羡慕的目光里,数十人纷纷闭目,开始感受胸中这一点才气。
而对沈言来说,这种变化比之他人,要更猛烈许多!
须知道。
他早在经学入门时起,胸中便有这一点才气。
而月余时间里,少年昼夜苦读,反复诵读经典,直至将《四书五经》肝至小成。
他的胸中才气,也已然积累到一个临界点。
粗如线香,长约寸许。
距离儒家九品,其实只差一线!
而就在跻身童生案首,种种天地气运汇聚而成的才气,融入身体的瞬间——
沈言胸中才气,立时突破了界限。
他脑中轰然。
意识缓缓上升,直至触碰到眉心识海处,那一方古朴玄奇的石质玺印。
顷刻间,又有无边无际,无数往圣先贤,在耳畔曼声长吟: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知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