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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随着人群,在这道龙门下方,被几名穿公服、配腰刀、头戴乌纱小帽的衙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摸索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夹带纸张后,这才被放进院中。
随即,朝拜圣人像。
再然后,众多白身学子们,就只能在院落中,侍立,静候。
“这位兄台。”
忽的,有人拉扯了下沈言的衣角:
“我向你致歉。”
说话的人衣着锦绣,眉目精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龙场神童。
“家中老人心急,不小心冒犯了你,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沈言略一沉吟,随即压低了声音: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道歉?”
龙场神童理所当然道:
“自然是因为之前冲撞了阁下,我身为龙场县案首,更不可能在礼仪上有半分疏漏。”
案首便是童生试第一。
沈言微微皱眉:
“还没开考,便知你是本县案首,莫非......”他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方虚点两下。
“你可不要乱说!”
小公子脸色微变:
“科考作弊,依律,是要上枷游街示众的,贿赂考官,罪加一等,更要打廷杖一百,发配烟瘴之地充军。”
接着,不等沈言继续发问,这位龙场神童便绷起脸,眉宇间颇有一分倨傲:
“我才华横溢,扬名多年,区区一个童生案首,不是手到擒来?”
“呼......”
原来如此。
沈言轻舒了一口气。
还以为童生的名额,都被你们给预定了,那我还考个锤子?
自己吹自己,还装得这么煞有介事的干嘛?
紧接着。
少年摇了摇头,摆脱种种纷乱情绪的同时,眸光又再度坚定起来。
他并不介意所谓案首,但务求通过。
考成童生,才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修文府府试,考秀才!
......
稍后,童生试考官,也就是本县县令卢钰,在众多县衙官员、当地秀才的簇拥下,受了院中众多考生一礼。
俯身下拜时,沈言偷眼观瞧:
这位龙场县的卢县令,大约三十来岁,养尊处优多年的身材稍有发福,不过罩在那件绣鸳鸯补服的七品文官青袍下,倒也显出了几分地方父母官的气势。
其人面容白皙,脸颊有肉,几捋梳理整齐的胡须飘荡胸前,确实如人所言,气质风雅。
随后,卢县令带人回归内院。
只留下一名差役,念一个考生姓名,听到有人应声,内院里的保举秀才也确认过一遍,这才递出一个写了文字的纸袋。
不多时,轮到沈言。
他出声上前,听着内院中,高明扬抑扬顿挫地唱了声“确是此人”后,少年接过纸袋。
眼见上面写着的是“丙三”。
沈言瞥了眼糊纸灯牌,到第三排第三个的位置上坐下。
等到唱名完毕。
他撕开纸袋,取出其中试卷。
只看一眼,沈言便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两页纸上,黑白分明,题目且不谈,抄写试卷的字迹,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字体规整,方方正正,通篇全用馆阁体......
这分明是抄书铺的孙老先生手书!
也难怪,数日之前,老爷子便封闭了大门,谢绝见客,连沈言上门抄书的工作都停掉了。
这位孙老先生,为人倒还真是方正不阿。
一笑过后,少年收敛心神,重新看向手中试卷:
童生试的考题,分为三个部分——
贴文,经义,诗赋。
最先是“贴文”题四十道,也就是默写填空。
沈言无声阅读纸面上第一列文字:
“不诚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