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汛大事,哪容得你讨价还价!”
丢下这句话,瘦吏员拉扯下身旁那位体型魁梧的同伴,转身便走。
看起来,是赶着去敲下一家的房门。
沈言伫立在原地。
风冷如刀!
于无声无息中,少年右手的五指根根用力,紧握成拳。
眉头微蹙的同时,沈言心中思绪,不停起伏:
难道真要去服徭役,挖河道?
他猛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在夏日黑水河水势凶猛期间,用人力强行在河水中清理淤泥、疏通河道有多危险。
便是在旁挑石担土、修筑河堤,也非是他一个瘦削读书人所能受的。
家破人亡,只在旦夕之间。
嘶!
沈家在黑水河畔这间老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有几分价值。
不会真有人想害我死,然后打着料理后事的名义,吃绝户吧?
摇了摇头的同时,少年情不自禁地,目光落向身侧不远处,那条此刻仍波澜不兴的黑水河。
怎么办?
逃?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盘旋一周,旋即便被沈言抛弃。
不能逃!
大盛朝虽然吏治腐败,可还没到天下大乱、海内鼎沸的地步,法令依然有效。
若是选择逃亡,就只能做个山野人。
否则一旦被抓,便会被打入贱籍。
人分三六九等。
大盛朝廷治下,古来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而在这四民之下,便是所谓的贱户贱籍。
例如西北乐户,两广疍民,姑苏丐户,沿淮一带的伴当,江浙九姓鱼户,皆不能与寻常人聚居,不能穿正常衣物,不能种田经商,不能习武,更不可能读书科举!
这样的路,不是情非得已,谁能愿走?
如此说来。
摆在自己面前的,其实只剩下了那个最为理想的选择。
读书,科举。
一定要考科举!
将一口冰冷的空气纳进胸腔,随即缓缓吐出的同时,沈言也理清了思绪:
夏汛期在六月。
那徭役,必然会在五月份就开始动工。
而龙场县的童生试,定在每年的二月底。
之后一个多月,便是修文府府试,也就是俗称中的,考秀才!
白身童生不过尔尔,可只要得中秀才,那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地位,就远非从前可比。
第一,也是对沈言来说,最为重要、生死攸关的一点,秀才不用服徭役!
第二,秀才不用缴纳秋税钱粮。
第三,秀才可以使用仆婢。
第四,秀才犯法,可以减免部分刑罚。
第五,秀才可以穿圆领青袍。
第六,秀才可以见官免跪,只要不失礼便可。
故而,只要沈言能连续通过今年二月份的龙场县县试、四月上旬的修文府府试,考一个秀才的功名。
那什么见鬼的徭役,就跟他再也没关系了!
不过,如今已是一月中旬......
距离今年的童生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时不我待,任重道远啊。
少年轻叹口气,随即,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有墨色面板一闪而逝。
怕什么,有挂在!
......
两日后。
正午。
和煦的阳光自天幕间投射下来,驱散了这位白身读书人身上那一丝丝寒意。
集贤堂书坊。
沈言将一封撰写完毕的书信,双手递出:
“写成这样,足下以为如何?”
桌案对面,打扮颇不伦不类的年轻男子接过来,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地开口赞叹。
“好字,也是好文章!”
沈言含笑点头。
此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