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将军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老松林......
鹅毛般大小的雪片,被风卷起,掀起斗笠,吹拂在面上——
冷冽如刀!
生疼!
沈言将一束枯草衔在口中,目光幽深。
陡然间。
他接连喘息了几次。
沈叔公去赵家府邸上赎田,却不想,半日间便惨遭横死,赵老爷本来就有莫大的嫌疑。
如今亲耳听到,已然是证据确凿。
赵老爷商贾出身,短短十余年间,就在这西南边陲,兼并了大片土地。其人虽无功名,却罗织党羽,势力广大,就好像是这龙场县中的一头“坐地猛虎”。
猛虎本就噬人!
赵老爷已然吃下了沈家的田亩,就如同猛兽口中的一块肉,如何还能再吐得出来?
剩下的,无非也就是些斩草除根的手段。
一介贱民,死就死了,你能如何?
只不过,这种被豺狼饿虎死死盯着,如芒在背的感觉......
着实不好受啊。
更遑论。
此时此刻,其实就已经有两团附骨之疽,暗中咬了上来。
不能再多耽搁时间了!
沈言眼中,如同燃起两团小小的火炬。
少年内心深处,对于读书科举、考取功名、成为儒家修行者的渴望,自是前所未有的迫切起来。
更不用说,还有不远处的赖安定和王有成。
两个人的对话如一柄烧红了的尖刀般,捣进沈言的耳朵,阵阵灼烈的痛楚搅动脑海。
“王管事您就放心......”
赖安定大言不惭地吹嘘:
“那姓沈的小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念书人,又没考中功名,被我三两拳就放倒的货色,有什么好在乎的!”
“呵。”王有成不置可否。
“要我说。”
这时候,赖安定却是言语试探,吐字暧昧地笑了笑:
“那小子长得也算白净秀气,又是个读过书的。
“管事大人,您要是看得上眼,到时候我们把他拿下,您先在这山里,乐呵乐呵。
“完事了,咱们再拿对付沈老头那一套来对付他,上次是我怕他叫的太惨,惊动了村里人。这次在深山里,神不知鬼不晓的,把咱们的手段都使出来,也不怕他命硬。”
这下子,倒像是马屁拍得正正好好。
“好!好!好!”
面白无须的管事王有成得意而笑,略显尖细的嗓音,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
沈言在树后听着,咀嚼了一下枯草茎。
少年最初的表情,还稍有几分茫然。
......乐呵乐呵?
什么意思?
继而,他勃然变色!
好你个赖安定!
好你个王有成!
杀人行凶不说,还要再来上这么一遭......
真恶心!
咬了咬牙,目光闪烁了几次,沈言将头上的青斗笠缓缓拉下。
持弓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
一次两次,三番五次......
这些人。
为了田亩,为了以绝后患,甚至就只为了快活快活,连番欺压到自己身上来,反复折磨,更是视人的生命若无物。
这让沈言心中,那个不属于此世的灵魂,难以忍受。
仿佛有无明业火灼烧!
不过......
赖安定本就是惯于厮打的泼皮,王有成听其言语,也是个有武力的。
自己固然射箭突破小成,可体质提升的幅度尚且不算夸张,一旦被人近身,总不免束手束脚。
更何况,自己穿越过来,不过才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