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此言一出,胡宗宪不禁张口欲作辩解,但还是没有张口。
“没有发生惨状的地方,你自然不会注意到,哪怕这些地方也在发生了清丈,而百姓们甚至还从清丈中受到了益处,但是,你听不见这些百姓的声音,甚至也没有主动去调查倾听这些声音;反而是发生惨状的地方,让你很主动的去注意到,乃至调查记录了下来。”
“你自认为你所反映的是事实,可你反映的本质上依旧不是事实,而是你的立场。”
“因为,如果你真的相信清丈是利国利民,你就会因为没有听到清丈好的声音而不甘心,而要主动去问,直到问到好的声音为止,哪怕是一点点好的声音为止,你都会竭力寻找他,进而为自己的立场之正义性作辩解。”
“所以,朕刚才会说这本质上是跟你自己的立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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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这么说后,胡宗宪不由得额头见汗:
“陛下之言,让晚生振聋发聩,但晚生真没有觉得清丈不对,只是在亲眼目睹后,不得不承认,清丈的确只会害民。”
“所以,朕才要让你多去看看,多去问一问,乃至先大胆假设清丈真有益处再认真去访查也好。”
“另外,清丈全国田亩是利民还是害民,其实不在于清丈本身,而在于,对清丈这项国策,是否成功完成有最终解释之权的人。”
“这才是元辅提议朕清丈全国田亩的原因!”
朱厚熜这么说后,胡宗宪露出了认真思考的样子。
没多久后,胡宗宪就突然再次重重叩首在地:“晚生明白了!是晚生一叶障目,未明白其中本因,甚至有渺视君父之失,甘愿伏法!”
朱厚熜会心一笑。
胡宗宪这么说,他没感到意外。
无论如何,这个在历史上愿为天下黎庶忍辱负重、献出性命的名臣,不至于在他说明白其中因由后,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再不明白,那就要么是蠢,要么是真的坏了。
“你尚年轻,阅历不足,对清丈之事有所误判,对朕独治天然不放心,朕可以理解,就不真的罚你了。”
“朕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在士民间多为清丈田亩发声,引导他人正确理解朝廷决定在全国清丈的深意,让天下人明白全国清丈不是朕一个人的事,而是天下人所有的事,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使天下人都努力的去解决清丈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朕便依旧愿意相信,你是可为天下生民立命为国安社稷的忠良之士。”
朱厚熜如此说后,胡宗宪谢了恩,也叩首接了旨。
而当胡宗宪出来后,许多在登闻鼓处等候举子们皆迎了来,忙问他面圣情况如何。
胡宗宪倒也在这时主动问着这些人:“诸君以为,以陛下如今之德,可有资格清丈全国田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