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范明胜。
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唯一的出息就是讨了个媳妇。
我们村全是光棍,读个书不耀祖,耀祖的是找个媳妇儿生个儿子。村里人听说我讨了个媳妇,一向冲我摆臭脸的族长都掏了一百块钱给我买酒吃。
我真的……哈哈哈哈——!
当然那一百块钱没进我的兜,他们只看见我讨了个媳妇,没看见我媳妇有多凶。不管在村里村外,我都是横着走,没人敢惹我。搁我媳妇面前,我只能缩着走,不敢惹我媳妇。
她动不动就拿东西打我,手薅到什么拿什么,鸡毛掸子、衣架、扫把、洗菜盆……
打完还要撵我走。
那是我家啊!
虽然是租的。
刚开始能忍,后来越来越过分,不要我进屋,换锁,我跟我兄弟学了一招开锁,她打到我兄弟家。
太丢脸了!
第一次,我跟她吵了一架。
她没我高,气势却比我凶。不过我踮起脚,居高临下看她的时候,脑子被门夹了觉得她可怜。
于是,我吵输了,被打得鼻青脸肿。
第二次,厂里老板跑路了,三个月没发工资。她拿着扫把杆杆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穷逼。
穷,我认了。
她又骂我没出息,隔壁男人去工地搬砖都能拿一两千一个月,我干死干活拿不到工资。
拿不到工资是我的错吗?去厂里干活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她要来城里,要学人家住楼房。当初来的时候,她天天笑得跟花儿似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我是想不起来了,每次想起她,总是她那张怨恨的脸,怨我没别人有出息,怨我这不好那不好,怨我吃饭睡觉抠脚。
这一次,我没让她,跟她大吵了一架,摔门走人。
生气是真生气,但总归是自个儿婆娘,日子还是要过。我掉头去工地搬砖了。
那是真累人。
有拉车的时候,砖是拉上楼的。没拉车的时候,全靠人背。一楼二楼三楼七楼,一层层背上去。
有时候忘了戴手套,一天背下来,手心全是砖割破的皮和血。
就这样干了一个月,拿了一千六。一分没留地交给媳妇儿。大过年的,那臭婆娘又把老子骂了一顿。说老子出去鬼混,别人一个月拿两千五,凭啥我只给她一千六?
天地可鉴,虽然老子爱看美女,但自从跟她结婚后,可从没有出去鬼混过!
她拿铲子怼着老子的鼻子,非要老子把钱交出来。老子真的是……肯定是隔壁的臭婆娘乱说!
老子冲到隔壁去把那在工地上干活的家伙揪出来,问他上个月拿了多少钱。他说一千七。
看吧看吧,就知道他家婆娘乱说,害得我那婆娘乱信。
我把他拎到婆娘面前,婆娘非说我们窜好的。
窜他妈的几把!
我快被臭婆娘气死了,又没办法。
老房子的白炽灯惨白,青幽幽的像死了人。她那张凶神恶煞愤怒的脸在灯下像一只灌了水发肿的死肥猪。
这一次,我意识到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她只信她认定的。
我甩手走人,去找兄弟喝酒,跟我兄弟吐槽。我兄弟叫我忍,说现在讨媳妇不好讨,毕竟他都没媳妇。后来我吐凶了,兄弟又说干脆能过就过,不能过咱就回到以前,想干啥干啥!
我觉得他说得对,天天这样,过着真没意思。
第二天,我跟兄弟回了一趟村里。村里还是那样,一溜的老光棍,见面就问我什么时候抱儿子。
兄弟:“对哦,你们结婚三年了,咋还没生个儿子?”
我陡然醒悟,这些年赚的钱全他妈花臭婆娘身上了,我连衣服裤子都没买两件,鞋子破底了还在穿,也没逼她马上生个儿子,她凭啥嫌弃我?
凭啥就不能过了?
不能离,还得继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