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悬轻轻一笑,那笑声中带有几分讥讽与嗔怪,目露寒光。他想起宋旌在公堂上那肆无忌惮的模样,心中便蓦然涌起一股无名的邪火。
五十大板!
那可是大理寺的酷刑!
不是宋府内处处手下留情,一个板子下去还没有宋言章一拳头疼的小打小闹,而是旗国律令里明文记载的五刑之一。
一个板子重达五十斤,稍不留神就能当堂打死一个成年男子……
那蒋礼不过才挨了十几个小板子就皮开肉绽,若是换作宋旌……
柳悬连想都不敢细想。
就算他宋旌自幼习武,身体素质较常人更强,可他毕竟是肉体凡胎,哪怕他不至于因此丧命,但是伤筋动骨,要是因此而落下什么毛病……
柳悬越想越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又岂容他宋旌如此轻率、儿戏?
柳悬凝眸,又见宋旌一副不开窍的憨直模样,他一时间气不过,一脚踹在宋旌的小腿上。
他心想:照宋旌那一番言论,反正迟早要挨上五十大板,被打个半身不遂,与其到那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趁现在,让他先狠踹几脚,一泄心头之愤!
宋旌猝不及防,被柳悬踹中,疼得他龇牙咧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小腿处传来阵阵刺痛。
宋旌抬起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朝柳悬可怜巴巴地望去,却只见柳悬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几滴墨来。
宋旌疑惑不解,心想他都还没弄明白柳悬在公堂上到底有没有骗他,柳悬的脾气怎就比他还大?好似他宋旌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柳悬紧盯着宋旌的脸,沉默不语,眼中怒意未消,那一双清淡的眸子总算是掀起了波澜,像一条被惹急了眼的黑色巨蚺,朝宋旌吐出长长的信子,仿佛随时会扑咬上去。
宋旌心中一紧,也不肯示弱,他一把握住柳悬那只再度踹向他的脚。
“哥哥!”宋旌压抑着内心想将柳悬从车座上猛扯下来的冲动,他将本能收紧的手指悄悄松开一些,以免自己在下意识用力时误伤了柳悬,心直口快道,“哥哥是不满我替蒋礼解围?还是担心我为蒋礼受罚?”
宋旌虽然没有听明白柳悬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到底表达了几个意思,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柳悬不赞同他在堂上顶撞何顺,便猜测柳悬可能是气他不知收敛,为宋府惹了不该惹的麻烦,贸然替蒋礼说了话。
宋旌委屈巴巴地瞪着柳悬,见柳悬只是撇开脸,依然缄口不言。
宋旌默叹一声,也不再继续纠结柳悬是否有过诓骗他的心思,而是小心翼翼,一边观察起柳悬的细微变化,一边揣度起柳悬现在是何想法。
“倘若我说,”见柳悬听见宋旌提到“担心”二字时面色稍有松动,宋旌用手托住柳悬的脚,一边弯下腰,俯下身子,一边单膝跪在车厢底部的木板上,缓缓凑到柳悬跟前,向柳悬试探性解释道:“我是看不惯大理寺那一群蝇蚋徒仗势欺人,哥哥可信?”
宋旌将柳悬的靴子轻轻放在车厢的底板上,他扬起一张明媚动人的脸,朝柳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似在安抚柳悬的情绪。
柳悬轻瞥了宋旌一眼,在移开视线前,朝宋旌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瞧我会不会信你的鬼话?”,接着,又瞪了宋旌一眼,才无奈地叹了声气,再度撇开脸,将那只由宋旌一手送还到他衣摆下的脚悄悄地藏进宽大的罩袍内。
也不知怎的,明明隔着厚厚的靴子,可柳悬仍旧会觉得脚心发烫,像是有火在烧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宋旌读懂了柳悬的表情,尽管他对柳悬的心思仍是一知半解,可他莫名就是觉得柳悬是替他在担心。
宋旌起身,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在柳悬的脸上停留片刻,他似乎在犹豫,然后才鼓起勇气,轻手轻脚,试探着坐到柳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