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雪下得真大,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之后,草原便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寂静中只听到牛羊在圈里鸣叫的声音。
我二叔和朱志军除了给牛羊铡草添草再没有别的事做。
但,就这一项工作也是相当累人,他们要从早上五六点起床,提着马灯将昨天拌好的饲料添到牛羊的槽中,添完饲料天已亮透了,然后吃过早饭,清理牛羊粪,再给小牛犊子和小羊羔喂奶,还要给体力不佳的牛羊喂药,中午过后,又要开始从草垛上取草,再用铡刀铡碎,添完最后一遍天又黑了。
只有睡觉前是闲的。
我二叔后悔没有带几本书来,如果明年还来这里,他一定会带几本小说来看看,他在监狱中读了好多书,是书本给了他活着的希望和快乐。
他问朱志军明年会不会来这里,朱志军说明年要是找不上媳妇还会来,他和我二叔都希望明年再来时能给这个叫仁青的牧民帮忙干活,因为仁青一家对他们真的太好了。
晚上睡觉,仁青的媳妇将我二叔的炕烧得火热,即使火煻里的火灭了也不觉得冷。
仁青说这里冬天狼特别疯狂,常常溜进羊圈叼走小羊,有时候狼群协作,会将一只成年牦牛咬死,我二叔听了格外留心,早上起床看牛羊圈周围,果然就有狼的印迹。
他叮嘱朱志军不要一个人外出,外出一定要叫上他,晚上要是出去撒尿也是两个人,站在月光如水的雪地中,看着连绵起伏的草原,远处真的传来了狼的嘶吼。
冬天的日子平静安宁,整个冬季,仁青一个人去过一次诺朗镇,他是骑马天亮后出发,在镇子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才返回,因为一个人,加上路上雪厚,他怕遇到狼群包围。
快过年的时候,仁青一家忙碌起来,他和我二叔宰了两只羊,一只牛,送了一些肉给他不远的父母,又从别的牧民家中换回了面粉和清油,仁青媳妇开始准备过年的食物,除了炸油果等面食,她煮了整只羊准备过年吃。
除夕夜的草原也有隐约的鞭炮声。
仁青拿出了青稞酒,敬过天地后又敬给我二叔和朱志军,感谢他们一个冬天的辛勤劳作,除了发了工资,又给了他们每人一百元,仁青说离草原上的春天到来还有三个月,也就是说我二叔和朱志军还得干三个月才能离开。
我二叔觉得这里挺好,除了有些交通不便,在这里要是象仁青一样度过一生他也愿意。
反正他回去,我二婶不会再有好脸色了。
除夕夜喝多了酒,仁青拿出许久不弹的六弦琴弹唱起来,他嗓音非常出色,古老悠扬的曲调合着他高亢的歌声,回荡在夜中的草原上,让人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
他告诉我二叔,他的媳妇就是因为喜欢听他唱歌才嫁给他的。
大年初一我二叔照旧起得很早,他看朱志军昨晚喝多了酒还在酣睡,舍不得叫醒他,我二叔一个人去给牛羊添草。
他在地窝堡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关好门提着马灯向牛圈走去。
将马灯挂在圈门的木桩上,用背篓背着拌了青稞面和豆饼的草料倒在牛圈中,来回数十趟让我二叔觉得身上都出了汗,他看看这些健硕的牦牛,经过精心喂养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卷了一支旱烟抽完,他提着马灯又到了羊圈,这些羊都认得他,一见到他来都嘛嘛嘛地叫着,等待着我二叔给它们的槽里添草。
我二叔放好马灯忙起来,一直到快要添最后几个木槽时,他突然听到羊圈门很近的地方有什么动静。
他以为是风吹着木栅栏在响,没有在意,走出羊圈没几步,有什么东西横扑过来,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狼!
不是一只,是五只!
我二叔惊得魂飞魄散,他没想到自己在大年初一的早晨要命丧狼口。
他手中有挖草的铁叉,用力向扑倒他的狼刺过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