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做饭伺候一家人,那让一家人伺候你吗?”
我嫂子脸红了起来,但话在嘴边,不吐不快,何况一直都不情不愿地做饭洗衣,光我二叔家两小子的衣服、两个小姑子的衣服在星期天就堆积如山,她端到井边去洗,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回到家做饭,叫死我二姐段世红来帮忙,那能叫得动弹,人家房门紧闭,魂都没有,再叫我三姐段世春,她还小学没毕业,早和村子里的孩子玩去了,总不能叫小叔子来帮忙,我大嫂子擀着一家子的面,渐渐就擀出了一身的气恼,何该嫁到这大李庄,成了伺候主子们的奴仆,到头来念她好的人都没一个。
“妈这话成心戳我脊梁骨!我那敢让你们一家子伺候我——我没当王母娘娘的命只是送桃子的麻姑,作媳妇的道理我不懂,我倒要请教一下那家的媳妇要洗小姑子和小叔子的衣服,天天把他们当皇子皇姑服侍着,还要为两个鸡蛋的事受男人的打骂?”
我嫂子说着就眼泪落下,这倒让我巧子妈心酸了不已,怪只怪家中的一帮娃们,段世红懒惰不争气,小女儿还小贪玩,要是换作我大姐李梅英在,还轮不到儿媳妇做这些。
但世道变了起来,早不是她们那一代当媳妇的样子,媳妇不想洗衣做饭,也不想伺候一家老小,甚至当着公公婆婆的面可以大呼小叫,换成我巧子妈在我奶奶面前,只有低着头立着的份,大气都不敢出,那敢这等造次。
我大嫂子回段家房中去睡觉了,我巧子妈知道她这一睡可得三天五天的,眼前田里的活要紧,忙完农活我大哥段世杰还得准备修房子的土坯和木料,买木料还得花钱,我大哥前些日子告诉我父母打算去给别人打井挣钱,我巧子妈的心象被蛇咬了一下,站起身变了脸色说:“就是这房子修不起来去讨饭也不干打井和挖煤的营生!钱我和你爹想办法,你好好操心田里就是了。”
我父亲点头,他知道我巧子妈担心什么。
眼下我大哥修房缺钱成了我父亲心头的负担,虽然可以向我小姨娘家张口借钱,万不得已还可以向我大姐借点——大姐来信说她在陕北过得很好,口粮宽余不说,我姐夫靳向东帮别人开车拉煤钱财也活泛,但这都是下下策,我父亲平素最不愿意向别人借钱借物,尤其亲戚之间更不愿意有经济上的来往,他打听到离大李庄不远的余家庄新开了一家砖瓦厂正在大量招人,他背着家里人前去试工,选了最累最苦的工种,回来说给我巧子妈,她沉思了片刻,说:“要不让世杰去吧,他年轻,力气多,你在家做地里的活。”
我父亲一听就反对,说道:“不行,世杰结婚才半年,他去了媳妇不答应,再说了,这娃田里是一个好把式,种庄稼可比我在行,我去砖瓦厂干活,一年半载地挣够修房钱就歇手,干时间久了身体也吃不消。”
我巧子妈只好默认。
我父亲开始去砖瓦厂做工,早上五点不到就下了炕,烧开水吃点馍,再拿上我巧子妈前晚上准备好的干粮,来到余家庄进入砖瓦厂,老板派了自己的儿子监工,态度恶劣,为人刻薄,拿着一个本子点过名,吩咐工人们干活一定要认真,耍奸偷懒一律开除。
我父亲选择的是装窑和出窑的活,推着独轮板车将晒干的砖坯和瓦坯送到窑口,再小心将砖坯和瓦坯抱到窑中,装窑时相对轻松,因为不热,但出窑时就格外吃力,老板为了抓紧赚钱,常常等不到窑里温度完全降下来,已让工人们进窑搬砖抱瓦,我父亲的手摸到青砖上,感觉到了余温,但不至于烫手,背着厚厚的一摞砖出来,全身已被汗水浇透,窑外的天气在夏季已让人酷热难耐,每进一次窑中,无疑于进了一次刚熄火的烤炉——呼吸都有窒息的感觉!
晚上回家已是掌灯时分,我巧子妈给他留了饭,打好了水放在院中,回来替他擦着背,看我父亲脊背上的肉从开始的青紫变为暗褐,肩上被麻绳勒过的痕迹脱了皮成了两道茧子,晚上摸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