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着嫁给这个男人过上相夫教子的快乐生活,梦想着花前月下的柔情和蜜意,直到梦想被生活的真相无情撕碎。
我们大李庄李村头很早以前有个很大的戏台,前几年被彻底推平了,原地改建成了大李庄文化广场,但我依然记得它的样子,夯实的泥土垒起的一个巨大台子,两侧露着半截土墙,墙头上面长满了野蒿和榆树。我小的时候过年,村里总有晋剧演出,演员也是本村村民,暗紫和灰蓝的布幔撑起来,锣鼓喧天,鞭炮声不断,我被三姐领着到后台去看抹了脸的戏子,看他们浑身装扮得如同小人书中的神仙,心生无数羡慕和热爱。
我爷爷去世的那天正好是大年初一。
我奶奶张氏早早醒来下了炕,用不多的白面掺了棒子面蒸了一锅馒头端上炕来,我爷爷听着村头戏台传来的鼓锣声眯着眼还在想他年前嫖过的万荣城里的女人,我奶奶摆上筷子拿出一碟淹好的酸萝卜,吩咐我父亲领着二叔去吃。
二叔吸着鼻涕看着炕桌上的白馍馋得直嚷嚷,愣不妨被我爷爷一把掌甩过去打得踉跄掉地,我奶奶拎起哇哇大哭的二叔,母鸡一样护在两个儿子前面。
她知道我爷爷一旦动了手便不会轻易消停。
果不其然,我爷爷李全福盯着我奶奶风姿不在的脸便心生厌恶,左右开弓打上去,只打得我奶奶披头散发,嘴角流血还不停手,我九岁的父亲突然挣开母亲的手冲向我爷爷,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便下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奶奶张氏最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出奇的冷静,她捡起地上滚落了一地的镆,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拾在瓦盆让我父亲和二叔去吃。
她舀上水,整理自己的头发,洗净脸上的污垢,她冷眼看了一眼炕头挺尸一样躺着的男人——这个男人四仰八叉卧在那里,正擦着洋火点亮油灯准备抽大烟,他手里的烟枪曾打破过我奶奶的头,打完后还要整夜糟蹋她,折磨她,每次她稍有不从,都会被下毒手,几乎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然后我爷爷会几天几夜不回家,我奶奶知道他又去找别的女人了。
她每夜从炕上爬起,睁大眼睛从破了的窗纸里望向黯哑的天穹,期望这个男人回来,又期望他永不再回来。
然而终于到了她了断这一切的时候了。
她对着一面破镜子用力拭去眼角的瘀血,对着镜中的自己古怪而诡异地笑了笑,甩下毛巾背起我二叔拉着我父亲去村口看戏,中间我二叔说要吃棉花糖,我奶奶破例买了一个最大的,撕了一半给我父亲,领着他们站在一个土堆上看戏,父亲和我二叔早忘了刚才挨打的事,高兴地舔着棉花糖沉浸在过大年的快乐里。
“中间你奶奶突然不见了,你二叔咧着嘴就哭起来,我正抱着哄他,你奶奶又急匆匆地挤开人群出现了,我清楚地记得你奶奶说她看见同村的李家老婶子招手叫她,就过去和她拉呱了一会话。”
父亲后来对我这样说,极力避开我狐疑和探询的目光。
我爷爷李全福就是那天过大年被活活烧死的。大火被村里人齐心协力扑灭后,李大仙突然出现了,他站在被烧掉了一半的房屋中央,举头望天,赤红的眼睛却没有一丝悲伤,众人望着他,寂静下来后听到他说:“冤孽啊冤孽,这下好自为知好好看护火神的花园吧。”
我爷爷李全福被挖出后,已烧得面目全非,焦黑的尸首用麻布单子裹起来放在院子中央。
我奶奶呼天抢地爬过去,捶首顿足,头发都被自己扯下了一大把,她哭昏了三次,三天没进水米,等我爷爷下葬后却没等一月就嫁到了邻村的王家。
王家男人丧妻多年,带着三儿一女,可是家底殷实,祖上也是大户,到了这辈人手里又做着木匠手艺,吃穿无忧,我奶奶没嫁过去之前,王家男人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又雇了几个人,加昼连夜将烧毁的房子修补上,每次来也不是空手,细米白面,猪肉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