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前面几个音扶渊弹得恢廓,奈何琴本身的音色并不适合弹这样的曲子;他又疏于琴艺,吟揉转换间多有生涩之处——这唐大人的用意,扶渊何尝不知,便也乐意同他做戏。
身后那些调笑的声音早就停了,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一曲罢,这处水榭可谓是万籁俱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倒不是扶渊弹得有多好,只是唐大人不发话,他们都不敢言语。
“小人献丑了。”扶渊起来,身子伏的很低。
唐葭又叫他坐下,指点了他两句,又不咸不淡地夸他不大年纪又是商贾出身能弹成这样很不错。扶渊心里才舒一口气,唐葭便又道:“这曲《玉树临风》是岭南的曲子,你能习得,也是一种缘分。”
看似无意的话,却叫扶渊背生冷汗:这首曲子是皇叔教给他的,天知道皇叔是哪里得来的曲谱。他有点儿后悔自己此番卖弄了,日后还是稳妥行事的好。
“大人好耳力,”扶渊仍是拘谨的,带着对他的两分惧意,“家叔爱琴,小人拙技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唐葭点点头,并未深究。
扶渊却不知该怎样讨好这个怪人了,给他钱他不收,示了弱也没有半点表示——这个唐葭,到底想要什么呢?
两人在外面用了饭,唐葭又带他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到了该赴宴的时候,才慢吞吞地往史知府那里走。
“你可知本官为何不收你的礼?”唐葭走在前面,微微侧过头来。
“大、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是小人唐突了。”扶渊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猜得出这个。
唐葭只是摇摇头:“你奉父兄之命,倒也没错。本官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就连史大人也有意抬举你,你别辜负了大人的心意就好。”
他什么意思?
扶渊便想试探一下他,低声道:“小人不曾见过世面,可也知道,大人这样的官才是好官……”
他低着头,不言语了,一副自知说错了话的样子。
唐葭自然不信他能有这番赤诚,便告诉他等过了今晚再来找他也不迟。
原来他们不是一伙的。
唐葭说得不错,史之明却是有意拉拢他,趁着宴席还未开始,便带他人了许多江城的官僚与江城的氏族,其中便有与赵家结亲的那户,扶渊也见到了赵大姑娘的未婚夫,岑雁回。
他长得端方正直,就是名字跟个大姑娘似的。
直至灯华初上,史知府方宣布开宴。一开宴,主人家没有忙着上菜,也没忙着祝辞,而是歌舞为先。
江城三绝,自然不是吹出来的名气。
扶渊是商人,又是小辈,自然坐不到前面,但史之明想着照顾他,便让他坐了个不上不下,赏歌舞却极好的地方。
他身旁正好是岑家父子,扶渊没什么兴致看歌舞,反倒偷偷瞄了岑雁回几次——他要真是个端方之辈还好,若是个贪图女色的,扶渊肯定会提前告知老太师。
小令樽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
少女身着水红薄衫,乳白长裙在岑雁回案前拂过,可他却吝惜给美人一个眼神,反倒是扶渊,目光随着她的裙摆飘向远处。
这一切史之明都看在眼里,这曲小令唱完,他就让方才跳舞的女孩儿到扶渊那儿相陪,扶渊忙红着脸起身道不敢,前桌的几个老人家便笑着说了他一回,便让那女孩儿过去了。
女孩儿还穿着方才那身轻飘飘的舞衣,娇娇地行了礼,便偎在扶渊身边,替他布置酒菜。
不只是扶渊,这堂上哪一桌不是围着美婢娈童的?
她只是一味地哄着扶渊吃酒,扶渊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了她名字。
“奴家叫朝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