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周同尘忙搁下笔,想站起来,却被钟离宴按着肩膀坐下了:
“你就这一点不好!”钟离宴道,“这里就你我,不必摆那些君臣架子给人看。”
“回殿下话,臣不是摆架子。”周同尘站不起来,只好坐在椅子里,抬起头来,“君臣有道,本该如此。”
“你可有把本殿当过朋友?”钟离宴问,“我不喜欢这些虚礼,我与上神之间平常也不讲这些。同尘,敬是在心里的,不在这些礼节。”
“同尘受教了。”周同尘低下头,他想把那封文书快些写完。
“以前小渊同我说你有经国之才,你却甚少给本殿提过什么意见。”钟离宴道,“为什么呢?”
“那是上神谬赞了。”周同尘把头埋得更深,“臣资历尚浅……”
“你是‘资历尚浅’,本殿与上神哪有‘资历’可谈?”钟离宴笑道,“都说兼听则明,你不能总让我听那些老家伙的话,他们心思深着呢,谁知到底都是为了谁打算的。”
“臣、臣的确有一件事要禀。”周同尘坚持站起来了,低声道,“现在朝中有许多人,都不愿意殿下在此时举兵,更有甚者——依臣看,有的人甚至就不想收复北境了。”
“那你觉得呢?”
“臣与殿下一条心,失去的土地一定要夺回来,并且越快越好。”周同尘坚定道。
“总要先做出一点成绩来。”钟离宴道,“不然他们说不定会劝本殿迁都。”
“殿下,若是有人劝您登基,尊陛下为太上皇,您千万别应。”周同尘看着他,认真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钟离宴一愣:“本殿从未这么想过。”
他的确从未这么想过,但昨日的确有人给他上了奏表,劝他“正位”,他看了,只是留中不发,并未有什么表示。
他没有问周同尘外边是否有什么风声,想来也是——父皇卧病将近一年,早该有人按捺不住了。
十日后,朝会。
这日的事务非常多,六部一个接着一个地报,隔三差五地有什么事,大家意见不统一还要争论一番,都希望太子能听自己的意见——钟离宴早就听迷糊了,加上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却连早饭也没吃上一口,太子饿得腹痛,这些大臣们却还生龙活虎似的精神。
又是御史台,说东山道巡抚在玄山大办学堂,所费甚巨,要钟离宴派人去查查这巡抚到底花得什么银子,是不是军费。钟离宴听了,心想竟还有这种事,立刻大手一挥,准了。
别说是旁的人了,就连这位弹劾扶渊的御史,都没有想到这事能这么简单。
坐在上面的钟离宴看到底下众文武的表情,才想起来那个东山道巡抚到底是谁,一时也愣在那里。
“臣附议。”周同尘赶忙站出来,“虽说清者自清,可上神还是要给百官一个交代才是,臣相信上神是清白的。”
罢,事已至此,钟离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扶渊那边,给他去封信说一下也就是了。
有些时候,也的确是扶渊太过任性,仿佛他给朝廷上书不是请示而是通知一般。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长此以往,若真桶出了什么篓子来,吃亏的还得是他。
若能像周同尘那样懂得明哲保身避其锋芒该多好,钟离宴心里想着,又希望周同尘能如扶渊一般敢想敢做。
这件事便过去了。那新补上来的礼部尚书又站出来,道:“殿下,臣有一事要奏。”
“爱卿请讲。”钟离宴忙道。
“启奏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殿下监国亦将满一年,而年及加冠,臣窃以为殿下应礼祭天帝,以承国祚;聘良人妻,以定国本。”他跪下来,“请殿下三思。”
“请殿下三思——”一众人也跟着他跪下叩头。
钟离宴快速扫了一眼都是谁跪下了,才笑着对礼部尚书道:“卿所言极是,本殿会好好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