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当午。
随着第一发石弹砸碎到高昌城的陴隘上,战争的号角正式吹响。
高昌城的城头高五丈,这在西域是难得的高度。
就连高昌城的投石车,射程都比田地城远一大截,也与唐军打了个有来有往。
然而没实际作用,城头抛出的石弹总是落到敌方投石车前一丈,即便奋起余力翻滚,还是只能挣扎到基座前,看得着实窝火。
唐军的投石车,力短的砸碎睥睨,力长的呼啸入城,两边的射程差距令人绝望。
副总管薛万均立于投石车旁,听着巢车上的军士报落点,令各架多梢投石车调整角度,各皮窝装上一至二百斤重的石弹,次第向高昌城头砸去。
石弹落处,人也好、投石车也罢,当者无救。
多梢投石车的单枚石弹,极限重量是对战高句丽时的三百斤。
马面的陴隘之后,军士举大盾相护的麹智盛,看着唐军只凭投石车就能削平高昌城头的架势,心头一阵酸楚。
唐军根本不在乎石弹是否伤到人,就这么肆意地倾泄着石弹,反正投石车多,平均至少是三梢,大不了用坏一架投石车,再换下一架好了。
有钱、有随行工匠,就是那么任性。
不能这么被动挨打了!
麹智盛无视身边的阿史那矩,抽出佩剑:“威远将军、殿中将军,本王令你二人,各率一千骑,从东、西门出战!不求死战,但求袭扰!”
威远将军麹景、殿中将军马鸣看了阿史那矩一眼,才领命出战。
麹智盛对阿史那矩的不满更甚了。
哪怕他们看的是兵部长史帛堪,麹智盛都不会有意见。
权臣,这才是真正的权臣!
麹智盛虽然顶着国主的名号,但高昌国真正说了算的人,是令尹阿史那矩!
无冕之王!
礼部长史康苏禄微微抬眼,与麹智盛对视了一下,眼皮很快耷拉下来,即便在充满危机的城头,依旧有几分睡意。
麹智盛的命令,说不上如何出彩,却也算不得错误。
守城,最忌讳的是死守
。啊!
看到两支马军出城,契苾何力大喜:“大总管,末将请战!”
辛獠儿等众将也纷纷请战。
这就是大唐的风气,闻战则喜。
侯君集与柴令武对视一眼,迅速下了决定:“左翼,由突厥军出战,务必消灭其大部;右翼,辛獠儿率本部出战,契苾何力掠阵!”
契苾何力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没有争辩,只是领命而行。
侯君集的命令,完全没有问题,带一点私心而不过分。
让突厥军出战,命令是消灭大部而不是全歼,这是很实在的。
真打起来,哪怕对手是不堪一击的小绵羊,也很难做到全歼,发布全歼的指令就是蓄意找茬了。
辛獠儿三十老几了,再不捞点军功,哪来的希望晋升将军?
何况,辛獠儿已经算他的心腹了。
照顾自己人,不是应该的吗?
至于契苾何力,这个铁勒人品性不错,武艺也很好,以后立功的机会还很多嘛!
真不是刻意针对契苾何力,这就是职场的排外、欺新法则,不管你是不是有心,多少会受影响。
要不然,如何解释当年牛心堆一战,契苾何力为薛万均兄弟解围,薛万均“排毁何力,自称己功”?
(引自《旧唐书·列传五十九》。)
现在薛万均是副总管,即便不提当年事,侯君集多少也得考虑一二。
大唐胡将颇多,加之当年事不涉胡汉之争,只是职场老人看不惯新人而已,所以契苾何力受到的不公还是少的。
柴令武想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唉,陋习,即便千年后依旧摒弃不了,反而发扬光大。
突厥人挥舞着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