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宫中灯火辉煌,瑞王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宠妃郭氏在皇帝登基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理所应当被视作祥瑞的象征,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亲王,还被允许不用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瑞王出了名的能征善战,太子病弱,又几次被皇帝申斥,眼看着是不得宠,更何况太子的母亲也不是皇后,出身不够高贵。朝中不少大臣都认为,瑞王才是最后能够继承大统的那个人,但虽然是这样,皇帝却并不废弃太子,反而将他的长子立为太孙,这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
皇帝就像一个将蛐蛐放进罐子里逗弄取乐的人,权力地位就是斗蛐蛐的草棍子,没有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随着瑞王势力逐渐增大,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便是瑞王世子了。陈良娣随着内侍的指引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隔着人山人海,遥遥地看着那个坐在红木案几后的人。
在那个人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对方向往常一样露出笑意来,这样阳光开朗的笑容,放在那样一张俊秀英武的面孔上,自然是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曾几何时,陈良娣也设想过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的美好故事,但在经历了那样钻心的苦楚和屈辱之后,再次面对那张脸,她只觉得无比反胃,几乎要作呕。
她该怪谁?
她该恨谁?
是坐拥权力野心膨胀想要篡权夺位的瑞王,还是残忍无情的世子,亦或是为了家中荣华富贵宁可出卖女儿的家人?
都是,也都不是。
“皇上驾到!”
这时随着内侍总管和礼官的一声洪亮宣礼,数十个人簇拥着一个人影从汉白玉台阶上登台,落座在鹅黄色帐幔之后,陈良娣努力眯起眼,也没本事透过纱幕看清背后的人,只能隐约看到,在通透的灯光映照下,有一个身影端坐在其后。她屏息凝神地盯着那块地方,只见坐在帘幕后的人似乎抬了抬手,舞台上就开始了歌舞。
陈良娣感觉到无比紧张,因为按照她的记忆,再过半个时辰,在南蛮舞姬一曲之后,皇帝就要正式宣布定亲成婚的大事了。她也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方法再简单不过,也再粗暴不过。
那就是直接拒绝。
理由?
就在早些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银票和珠宝交给翠玉存在钱庄处,毕竟翠玉早就对自己存钱的行为习以为常,也就没有疑问地照做了。
霓裳羽衣舞结束后,接下来徐徐走上舞台的便是南蛮舞姬,她们各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远远看去古怪却又别有风情。陈良娣耳边响起了熟悉的五弦琴声,这是来自蛮族的独有乐器,婉转清脆,如歌如诉。她正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舞姬们曼妙的舞姿,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紧接着便响起了内侍尖锐的叫喊声。
“走水啦!走水啦!”
这突如其来的喧哗惊扰了宴席,不少女眷发出了低声惊叫,在旁边侍奉的翠玉也跟着转头看来看去,陈良娣却将目光投向了瑞王和皇帝的席位,皇帝并没有什么举动,太子则起身正要发话,然而就在这众人仓促之间,原本在台上的南蛮舞姬和乐师却突然暴起,从腰间抽出武器飞跃向皇帝和太子。
一时间喊叫厮杀声如野火四起,刺杀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人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等侍从近卫回过神来,刺客已经冲过陈良娣所在的近臣席位,只需一跃,就能冲上龙椅所在。
陈良娣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天赐良机!
起身甩脱身上沉重的礼袍,踏上桌案,飞身窜上龙阶,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随手抓过太子桌面上的一只铜鎏金龙纹盘当做盾牌,硬生生地挡住了刺客刺向皇帝的一刀。
但她到底是女子,纵然平时习武骑射,力量也不敌眼前经过训练的男刺客,她被对方强大的力量向后推,背脊撞翻遮蔽皇帝的帐幔,直直地跌到了皇帝脚下,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却也顾不得许多,陈良娣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