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直想笑,怎的这婶婶无论何时何地都想为难她呢?
容瑾不言,可此举却是激怒了林潜,李氏里应外合要谋算他的女儿,这能忍么?
他忽而踱回座位上,撩了袍子坐下,神色冷淡地扫一眼众人道:“都坐回去罢,母亲,您接着审。”
众人看明白了,林潜这是预备追究到底。
陈姨娘终于怕了,脚下站不住,倏地跌坐回位子上。
而李氏除了咬住落梅是胡说,也再无旁的可辩了。她索性坐在位子上嚎啕大哭起来,哭诉自己命苦,“我知道自个儿家世低微,嫁来林家是我高攀了,这么些年夫君不待见我,母亲也看不上我……”说到这儿身子便伏在红木几上,不住抹眼泪,断续道:“可我也好歹是……是林家明媒正娶来的,是林家自家人,大哥大嫂怎能不信我的话,反而听信任外人的挑拨?我命苦哇……”
李氏捶着自己的胸膛,不住哀嚎。
对面的林仲实在看不过眼了,他起身道:“秀琴虽平日里做事不着调,可不至于联合外人来害侄女儿,母亲、大哥,定是此人为脱罪,胡乱攀扯,”他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落梅。
李氏这才抬起泪汪汪的眼看向林仲,像得了鼓励似的继续道:“我知道,大哥大嫂不待见我们,因着那案子,府里出了八万两银子,可往后分家时把这笔账算在我们这一房头上便是了,为何非得为此事为难我呢——”
“弟妹!”朱氏倏地打断她,神色极严肃地盯着她,“瞧你声儿都哑了,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李氏一脸迷茫地看向朱氏,不知她是何意。
而对面,林潜和林仲已变了脸色。
老太太深蹙眉头,问:“甚么案子,甚么八万两?你们可是瞒了我甚么?”
李氏反应过来,忙用帕子捂住口,低下脑袋不敢言语了。
老太太见状更是疑心,接着便不依不挠地质问林潜和林仲。
林仲没法子,只得向老太太详述了前因后果,并诚恳认错,把老太太气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事情已经被带歪了,索性朱氏把陈姨娘庄子上的人命案也说了,总之,即使冒着被林潜斥责的风险,她今儿也得扳倒陈姨娘。
容瑾便乖乖跪在下首,看着坐上老太太的面色由白转青,接着便是碎茶盏四溅,四周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认错喊息怒,万寿堂中俨然群魔乱舞。
容瑾深深叹了口气,好端端一个案子,审成这副样子,最后说的事儿全偏了。
难道这回又轻飘飘地过了,陈姨娘和李氏被禁足几个月,最后又都相安无事了?
那她这些日子都在折腾甚么?
正值沮丧之际,忽而一旁传来红袖的轻唤:“小姐,您看看这个。”
红袖挤在两个婆子身边,迅速把一张叠好的纸传过来,容瑾接过,展开一看,神色复杂,喜怒交加。
只要有了这秦家大郎的口供,今儿必要将陈姨娘和李氏摁得死死的。
眼看着那两件大案向老太太言明,陈姨娘和李氏气势大弱,朱氏趁热打铁,立即把话又说了回来。
从上回官兵围府的凶险,说到陈姨娘背着林潜动用他的关系遮掩丑事,以致连累林潜,随后又拿出账本,把已经核对好的,这些年为正铎擦屁股所用银两的账目都呈给老太太看,最后又说到容瑾被下媚药一事。
容瑾趁此机会,站起身亲自将那份口供呈上。
老太太听了方才的几件事,心里对陈姨娘已是失望至极了,眼下再看这份口供,一时间双手发颤,身子一歪,险些要倒,幸而被一旁的钱妈妈扶住。
堂中众人都唬了一跳,但见老太太又重新正了身子,都舒了口气。
老太太反倒冷静下来,把这份口供传下来给众人看,重肃了神色问容瑾:“秦家大郎的口供你从何处得来的,难道此事已传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