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城街道上人潮汹涌,有匆匆归家的,亦有早早携儿带女出门逛夜市的,人流中,那马车呼啸而过,如一股逆流,奔涌着往城西而去……
林府门前明灯朗挂,三十多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分成两排立在檐下。他们着便服,腰间挎刀,一个个神色冷肃如泥胎木偶,无论面前招呼他们的婆子如何低声下气,请他们进屋用点心,他们自岿然不动,惹得道旁来往的行人侧目。
随着一阵冗长的吁声,马车停在林府门前。
三月底,夜风依然寒凉,一路上逆风而行,沈阔连披风也未披却坐在外头车辕上,眼下已冻得双唇发白。
马车一停稳当他便跳下来,立在一旁给容瑾搭手,而容瑾一撩帘子,瞧也没瞧他一眼便自顾自跳下马车,
她瞥了一眼檐下三十多个桩子般立着的男子,虽着便装,可这架势一看便是官差。
容瑾心头微松,幸而不是她料想的那般官兵围府,不过是三十多个穿便服的官差,既未着官服,那便不能算是官差了。
容瑾步履不停,进门往里走,夜色下,刻八仙过海的照壁阴森鬼魅。冷风呼呼而来,直蹿进衣裳里,容瑾一口气提着裙摆,索性跑起来,长长的游廊上响起一阵急促却有节奏的脚步声。
一路上,容瑾发觉守夜的仆妇小厮们同往常一样,没半点乱相,甚至更精神了些,见了她都行礼称四小姐,不过二门上多了许多护院,拿棍的拿棍,提刀的提刀,虽不及外头的官差挺拔,却自有一番气势。
怎么的,难道要打起来?
容瑾更加快了步子……
行至春晖堂前时,她已累得撑腰,扶着门框才没摔倒。
此时,屋里一片灯火煌煌,面色凝重的朱氏端坐上首,她朝容瑾望过来,眉间隐现忧色。
一旁的婆子见了,忙将容瑾搀进屋坐下。
朱氏头一句话便是问:“你怎的回来了?你婶婶和哥哥姐姐们呢?别是都回来了罢?”
朱氏此刻最忧心自个女儿的昏礼被搅了。
容瑾抚着胸脯大口喘气,艰难地摇摇头。
朱氏面色稍缓,重又端起主母架子,斥道:“胡闹,你送你二姐出嫁,不在酒席上,跑回来做甚?”
“太……太太您不必再瞒我了,屋外围着的是……是京兆府的衙役,二叔叔贪污,陈姨娘庄子上出了人命,这些事儿您谁都没告诉,如今……如今难道不是那京兆府尹来拿人了?既如此,我怎能不回来?”容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气息一乱,忽的剧烈咳嗽,一旁侍候的婆子忙帮着顺背。
容瑾长在徐家巷,没见过几回衙役,想着衙役上门,无论是便服还是官服,总是背地里没谈妥,来震慑人的。
朱氏面带讶异,定定瞧着容瑾,纳罕她是从哪儿知道的这消息,不过她也懒得不问,而是道:“都是小事,我们自能料理妥当,还轮不到你们做小辈的来操心,眼下乔大人正同老爷在秋禾斋饮酒说事,并无甚要紧,况且三十几个人,还围不住我林府!”
在朱氏眼中,一群穿便服的官差立在门口,不过惹人非议,真正动手却不一定。
林家的府邸,没有圣旨,不穿官服过来,那便是来做客,不是来拿人。不过该预备的还是得预备,若是京兆尹府无逮捕令却要硬闯进来拿人,那府里的护院也不是吃素的!
朱氏对容瑾的大惊小怪很不满,她继续淡淡道:“既回来了,便索性回你院子去,这儿你不必来,免得教仆妇们瞧见了,还真当府里要出甚么事儿呢!”
这时候,容瑾终于喘顺了气儿,她直起腰,望着朱氏那双冷淡疏离的眼,她想着,朱氏是见过大阵仗的,兴许真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可是,她虽未见过大人们如何谈事,可领着一帮人来,还站在人家门口,总觉不像谈事,倒像要拿人。
毕竟有什么事儿不能在酒桌上和和气气地谈了?非得带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