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容瑾与程宗纶之间的瓜葛,甚至连火场救人那一回她也没当回事。
她一直以为太太有意让容清嫁给程宗纶,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容清,道:“那柳家二小姐我瞧着貌美非常,与程家哥哥正相配呢!”
听了这话,容瑾便想起当日他们在云归亭中有说有笑的模样,她忽而喘不过气来,腔子里像有一块石头压着,惴惴的。
她想叫出来,好通通气,可眼下不能叫,于是她手上不停,往嘴里扒拉着梗米饭。
“四妹妹,你别光吃饭呀?”容清见容瑾不夹菜,于是亲自舀了一个肉丸子,越过容辞,放进容瑾碗中。
“多谢二姐姐,”容瑾口中含着米饭,说话声含混不清。
而坐在二人中间的容辞,面色阴沉,捉着一双象牙筷子在碗里轻搅,一粒米也吃不下了。
此时她深觉容瑾八字硬,克亲人这事儿是不错的,只不过她克的不是旁人,而是她林容辞。
从容瑾一回府,自己就被她压着,渐渐二姐姐不亲近自己,转而同容瑾玩在一处,到如今甚至不理她了,有什么悄悄话也只同容瑾说。
可是她与容清是自小同吃同睡的交情,凭什么容瑾一来,她就得挪窝呢?
容瑾全然不知容清为她夹个菜,容辞便将她恨得牙痒痒了,眼下她脑子里只盘桓着一句话:“程宗纶要同柳家二小姐定亲了。”
一整顿饭,容瑾再未说一句话,后头她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鸿雁斋。
只是一回去便有火烧屁股似的,坐立不安,在房里来回踱步。
红袖和雀儿来问了几次,容瑾只说无事,直到雀儿第三次过来,容瑾才终于向自己妥协,她问:“雀儿,那封信可真烧了?”
“烧了啊,小姐您不是让奴婢赶紧烧了么?”雀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容瑾轻轻一叹,嗤笑道:“天意,这都是天意!”说罢她跌坐回榻上,懒懒挥手,示意雀儿退下。
容瑾抱着个红底白梅凸针绣大迎枕,歪在罗汉榻上,秋香色密织软垫上以彩线绣着一对飞燕,一前一后,一个领着另一个,羡煞人也!
她将那迎枕远远扔出去,撅着嘴喃喃着:“算什么呀,这算什么呀!林容瑾,你没出息,没出息透了!”
她紧闭上眼,强逼着自己什么也不想,可偏偏脑子里都是他。
她终于受不了,猛地坐起身喊红袖,吩咐她去预备马车。
她想出去走走,不论去哪儿,只想往人堆里扎,闻一闻包子香,去李记面馆吃一回阳春面,或到徐家巷去看看徐家姑母也好,总之不能闲着。
她甚至不作什么装扮,披了件银丝素锦披风便急急出了门……
马车轔轔行驶在康宁道上,车外是喧嚣的人声,醇香的酒味儿透过平金绣花鸟帘帷飘进来,身旁雀儿也紧挨着她。
可这热闹都没入她的心,她心烦意燥,拨开帘帷往外探……
恰好,恰恰好望见斜对面的芙蓉坊中走出来程夫人和柳玉芙。二人手上各拿一盒胭脂,说笑着,那亲热劲儿,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就停在这儿,”容瑾急声吩咐马倌。
“小姐?”
容瑾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们不下去,就在这儿看,”她细细端详着那位柳家二小姐,上两回见,只是一瞥,只记得此女身材窈窕,容貌清秀,在官家贵女中也算中上之姿。
今日再远望一眼,容瑾却觉她尤为出众,一身粉紫色软烟罗绫裙,浅粉色的如意鸾带,随着那海藻般茂密的乌发,在风中飘扬。
是洁净的宣纸上一蓬骤然散开的墨点子,是朦胧的淡淡的雾霭,一举一动皆是诗意。
忽而,一着冰蓝色锦衣,腰间挎刀的男子从里走了出来,容瑾心里打了个突。
这是失火后她第一回见着他,不免想起当日火光中她急唤自己的名字,还有靠在他宽阔胸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