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被窝里的容瑾听见了,缓缓探出脑袋,猛然间想起程家大郎,她记得他说会送她一份及笄礼的。
可哪有男子明目张胆给女儿家送及笄礼的?
正自思量,忽听得屋外红袖轻柔的声音,“小姐,听说前厅有好些人来给您送礼了,您若是醒着,要不起身去瞧瞧?”
“你来帮我把绸子解了,我这便起身梳洗,”容瑾唤道。
正忐忑不安的红袖听里头人回了,高高兴兴诶了一声,立即吩咐入画沏茶,雀儿去打水,而后她才推门进去伺候。
眼下正是艳阳高照,容瑾吩咐红袖将支摘窗支开,一束日光投进了屋子。
鸿雁斋也分了一片明媚春光,接着,鸟儿的啾鸣声、带着泥土芬芳的春风也鼓进屋。容瑾眯了眯眼,走到窗棂边,望了眼院子里,几株铁线莲缠着廊柱向阳而开,容瑾忽而觉着,也许并没有这么坏。
“天儿真好,”容瑾感叹:“想穿几件颜色嫩的衣裙,去外头踏青。”
“好嘞,”红袖立即拉开八宝柜,一件一件衣裳比对着,要挑那颜色最嫩的配容瑾。
容瑾手上不方便,便由雀儿伺候着漱口净面,还换了药。接着,红袖为她梳了个拔从髻,簪上两朵粉色珠花并一支绿雪含芳簪,为她穿上藕荷色镂花交领窄袖襦裙,如意腰封一束,好一朵娇花。
待到容瑾到正厅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可她一进大厅,没见着程宗纶,反倒是五个衣着光鲜的商户人家,他们陪着笑上前来问候。
容瑾愣了愣,旋即得体地笑着,落了座,吩咐红袖道:“去给几位贵客添个茶,那茶水想是凉了。”
“四小姐,不必了,”右侧一个身着靛青色回纹长袍的络腮胡子上前拱手道:“我们几个是来给您送礼的,抬上来!”那络腮胡的长者喊了一声,外头立即有小厮抬上四五个四角包银的枣红色箱子,随后让将箱子一一打开,容瑾只觉一阵金光刺眼。
“前儿有位贵客到我们鸣玉坊挑了十件首饰,让小的送来给四小姐,说让您挑一件最称意的,请小姐过来掌掌眼,”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瑾走过去瞧,入眼便是一把金累丝菊纹金锁,锁上镶了颗拇指大小的南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可这东西戴脖子上不沉得慌么?
那人见容瑾蹙了蹙眉,便道:“小姐您再看第二件,”接着一小厮上前将第一层抬起,顿时红光熠熠,这是一整套红玛瑙头面。
“我们这儿也有十件裙衫供小姐挑选……”
“这儿还有十个古董摆件……”
四五个人齐上阵,容瑾简直看不过来,不仅容瑾,连红袖和雀儿两个也都看得眼花缭乱,还有大厅里侍奉的婢子,无一不艳羡。
最后她问:“让你们送礼过来的是谁,你们可知道?”
那些人对视一眼,都说不晓得。
“既来路不明,我一件也不要,”容瑾端端坐着,看也不看那些东西一眼了。虽然她猜测这是程宗纶遣他们送来的,可这般贵重,便是他送来的她也不敢收。
“小姐,即便您不选,那送礼之人也得给银子,所以还请小姐收下。”
“什么?”容瑾瞪大了眼,心道程宗纶这是银子多得没处花么?还是说他这人就是如此霸道,知道她不肯收,所以非让她选不可?
容瑾这才过去,随意指了几样留下了。
于是接着,便是倚梅院的丫鬟过来,一人捧着一件往院子里去。路上碰见了好些丫鬟仆妇,一个个的都看直了眼,背地里窃窃私语,说四小姐大约是得了富贵人家的青眼了,便是哪位高官贵爵家的公子也不一定。
几个丫鬟昨儿还因自家小姐被太太罚而抬不起头,眼下都昂起脑袋走路了。唯有容瑾,听了那些有的没的,臊得脸通红,恨不能插了翅膀赶紧飞回自己的鸿雁斋去。
幸而程家大郎做事还有分寸,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