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过安后众人在万寿堂里吃茶,陈姨娘一双妩媚的狐狸眼扫过容瑾,故做关怀道:“如今都入冬了,四姐儿怎还穿着秋衣,前几日则哥儿不是专门遣人送了你好些袍子么?旁的妹妹都没有,唯独送了你,你穿出来,也好给你几个姐姐妹妹长长眼啊!”
容瑾其实并不冷,她里头特地加了件冬衣,只不过外头罩的是秋衣罢了,然而她吸了吸鼻子站出来道:“正则哥哥当我冷,怜惜妹妹,可那样贵重的袄子我实在不敢收,便都还回去了。”
袍子没送出去,说不响嘴,陈姨娘面色微微不悦,可她瞟了眼前头朱氏那气定神闲的姿态,心里又冒火,因现下有老太太在场,她于是壮着胆子接口道:“先前四姑娘还未回府时,正铎在外开药铺挣了银子便给每个妹妹打了把金锁呢,那时候我就说呀,这送东西不能厚此薄彼——”
还不及陈姨娘把话说完,容清便少有的打断她的话:“究竟是开药铺挣的钱还是赌坊里挣来的还真说不清楚,就因着得了这金锁,回头赌坊带人来要债时,太太也只好用公中的钱填补了,我记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容清,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一直端坐上首闭目养神的老太太突然掀开眼皮子,眼里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若只是个平常妾室,这儿连她说话的份儿都没有,更何况搬弄是非?可谁让陈姨娘是贵妾,还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呢!
容清只得不屑地撇过眼,不言语了。
朱氏朝容清递了个安抚的眼神,也懒得搭陈姨娘的茬。
陈姨娘就是这样小肚鸡肠又好搬弄是非的性子,同她吵嘴那是自降身份,况且有容清戳破了她的话,她那张脸也挂不住了。
其实容瑾心里头也不好受,正则哥哥是因自己才招来闲话,偏偏她一个庶女自身难保不能为他说话,她于是暗下决心下个月给他绣出一件护膝来。
而朱氏等人瞧老夫人没什么示下,也就领着一众人先告退了。
晚间正则一回府便被朱氏叫去春晖堂训了个狗血淋头,她倒没责怪儿子送袍子给容瑾,因晓得儿子是良善的脾性。
朱氏极少苛待庶女,即便有也做得深藏不露或推给孔妈妈,从不在儿子女儿面前表露这一面,更从不教导她们如此。她只是责怪儿子办事不周全妥贴,既然送袍子,就该一视同仁每个妹妹都送才是,并以此延伸到为官之道,让他今后在官场上也切莫凭着喜好乱来,厚此薄彼的事儿万万不能再不能做了。
为了不落人口实,第二日,太太便以正则的名义给每个小姐送去了一件绒面灰鼠皮斗篷。
在这一场与容瑾的暗战中,朱氏破费不少,最后索性吩咐下去,让将扣下的倚梅院的冬衣都分发下去。
第二日一大清早,便有太太身边的清影送了六件冬衣并一件斗篷过来,容瑾欣喜万分,让将这冬衣都分发下去,还留清影在屋里喝了茶,得知其余几家都送了,这才放心收下。
于是这日容瑾便披上新斗篷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摸了又摸,还在院子里溜了一圈儿。
夜里红袖过来为她散发时都不由小声发笑,“小姐,您今儿乐呵一整日了。”
“可不嘛!我还没见过这么厚实的斗篷呢!红袖,这斗篷市面上什么价儿啊?”容清一面抚摸着内衬的溜光水滑的灰鼠毛一面感叹道。
自从上回红袖表过忠心也不再乱翻东西后,容瑾便对她卸下防备,自然,也不会全然信任,像是她预备绣帕子挣钱这样的事儿她就只告诉了雀儿一人,并让她帮着办。
红袖啧啧赞道:“太太对姑娘真是好,这是东陵灰鼠皮,毛足绒厚,色泽光润,至少抵二十两银子呢!”
“哇,这么多!抵我十个月的月钱了,”容瑾高呼。
四鸾衔绶纹金银平脱镜里,容瑾瞪大眼张大嘴的样子滑稽得很,红袖忍俊不禁。
有时真诚是能感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