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转马头,作势要走,没勒缰绳的那只手摆在大腿边,剑随意地斜插在马鞍前,浑身皆是己为刀俎她为鱼肉的自信,浑身皆无丝毫防备……是个机会!楚琛不知身后声称做过车夫的钱二柱是否做好了配合抑或干脆跑开的准备,非常想要回头确认,但她克制住了。
“好。”楚琛说,“就,就两升。”
“慢着,”那领头的又狐疑地侧身:“你结巴?结巴一升半。”
职业贩子才爱这么压价,其次便是吃大户人家回扣的,但此人究竟是什么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很近,非常近。“我不结巴。”楚琛低声说,“我只是紧张。”她的双手猛地攥住那领头者的胳膊。“你多担待。”她牙关骤紧,陡然发力。
仿佛后世拔河比赛的胜利时刻,那领头的顺着她的发力方向掉出马鞍。扑地一下,他屁股着地,滚向一边,楚琛立即松手探身,一把抓住鞍带翻上马。
乍逢易主的马匹迷茫地在原地打了个转,而她一脚伸进马镫,一手捞住马缰,俯仰之间,她的重心调整完毕,就仿佛当年打过的3A大作的主角附体,又仿佛骑术班教练吹嘘过的人马合一。而不远处,摔得灰头土脸的人牙贩爬起身,满脸惊怒交加——
“贼子尔敢!”
“我当然敢。”楚琛龇牙一笑,探手扯出鞍前被对方遗忘的剑。后世骑术班的内容没覆盖这个,除了在游戏里,她也对马上作战一窍不通,不过一寸长一寸强,用作恐吓的话挥长剑总比拿短刀好。她执着它,用力一夹马肚,这匹抢来的马匹立即跑动,蹄下尘沙飞舞,人牙贩慌忙躲闪,又摔一跤。
目前为止,一切居然比预想中最好的走向还好。楚琛环顾四周,大多数人呆愣愣地戳在河道两头看,小部分人步履蹒跚地挪近来看,只有钱二柱这厮,见事态转好,咧着嘴跑向她:“小郎君!”
他朝她伸出手,指甲缝与手掌挂满沙痕,看来着实听从了她的吩咐,就是着实不会选时机。在他背后的不远处,那乍逢变数的人贩团队也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提剑,驾马,将要上前——已然近前。
这在预想的范围内——事实上根本用不着想。马匹在古代是座驾,是劳力,是骑手的另一条命。在人命足够廉价时,它贵过马背上的人。
没谁会坐视它被抢跑。哪怕它只是一匹寻常驽马。这代表几个冲锋或一个包抄她就能被甩下。她注定留它不长。哪怕目前它还在她屁股下。
楚琛注视着那迫近来的骑手,缓缓调整呼吸,调整动作,调整执剑的角度——哪怕她对剑术一无所知。
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并非一亏到底。至少上辈子,她已知的所有市场,都赚不来此刻意识中抻长的时间。而现在,利用这项新能力,她能去计算,去演绎,去将种种来袭的危险逐一缕析。理论上,只要她的身体强度与反应速度能跟上,何止抢匹马,那些人贩此刻还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囊中之物;对付那几个人,上限割草无双,下限全身而退。
然而,理论只是理论,仍有几个因素威胁着目前的她,它们决定着几分钟后的她将是沙地上又一滩踌躇满志过的血,还是能展望其他。
那就是,她有的,其他人是否也有。而在此能力基础上,这个鬼地方,是否可能发展出传说中的武功;一个前来收货的人贩团伙,队伍里又有多大可能会藏着这类武林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