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碰撞起来,清脆作响。
他正要动身向外走去,却在云敛经过时,于那片轻淡的沉水香中,隐约闻见一丝熟悉的清甜香气。
燕廷脚步微顿,回过身,紧紧盯着眼前那道清隽身影,眸色深暗。
晌午后,晖光穿过行宫疏密有致的枝叶,自窗扉的雕花中透出,薄薄的一层,平和又清淡。
白穗在行宫安置好住处,靠在芙蓉榻上,慢慢饮下侍女熬好的药,又从紫檀木小盒中取出一块饴糖放入口中。她握着袖炉,指尖一片暖意,听着屏风外的侍从传话。“猎场上弓箭无眼,大人说,公主下午不如先留在行宫歇息,待傍晚清点猎物,圣人行赏时,大人再派奴来接公主过去。”
白穗眸间缀了点点笑意,指尖拨弄着新制好的栀子香,温声应下,又问道:“紫薇令大人下午也要去猎场吗?”侍从回道:“自然要去看顾些太子。”
白穗微微点头。
她微垂着长长的眼睫,不紧不慢地拨弄着白瓷盒中的香料,清雅的栀子香与鹅梨的甜美柔和交融着,似一池盈盈春水,又隐约掺杂着江南雨后清新的气息。
白穗将香料拨入缠枝花鸟银香囊中,便看见蝉衣自曲屏外走了进来。
“奴婢打探到,太子此番出行竞带了位舞姬,玉堂殿宫女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太子便又宠幸上了舞姬,如此这般,当真是不顾太子妃与王家的颜面。"蝉衣蹙眉道。白穗默了良久,幽幽叹息,太子行事这般荒唐,若非别无他法,她又怎么会选择交好太子党。
“糕点做好了吗?"顿了片刻,她问道。
蝉衣点头,从木托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食盒,心中仍有顾虑,问道:“紫薇令让公主下午留在行宫,公主可真要去猎场?”白穗起身,杏白色裙摆如花瓣般微扬起轻盈的弧度,她不紧不慢地将缠枝花鸟银香囊佩上,发间流苏微微摇曳,弯了弯唇,眸底浮起浅浅笑意。
“当然要去,我可答应了要与紫薇令形影不离,怎好一人留在行宫?”
猎场离行宫尚有些距离,白穗不会骑马,此处又没有车舆,前面下山的路倒还好,后面的路越发崎岖不平,她一路走过来,只觉脚腕酸痛难忍。
白穗强忍着,心中却难免有些后悔。
她确实该听云敛的,待晚上围猎结束,圣人行赏,她只要跟在他身侧,何愁见不着太子?
自己实在是心急了些。
午后的日头越大,蝉衣替白穗打起了伞,见公主额间起了一层薄汗,忍不住道:“公主肩上的伤尚未养好,不如先歇息一会儿?”
白穗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方已现出轮廓的围猎场上,心底轻轻笑了一声,狼狈些也好,狼狈些才显得情真意切。到了围猎场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外围支起供人休憩的帐篷,白穗辨认出属于太子的那个,走了过去。
东宫的侍从们见九公主突然来此,心生讶异,随即便想到安阳公主府上的那场行刺,是九公主替安阳公主挡了刀。想必,九公主是来寻安阳公主的。
东宫的宫人向来自视甚高,若在平日时,难免会怠慢白穗,如今因为有一层对安阳公主的救命之恩,众人待九公主难得恭敬了起来。
侍女为白穗添置座椅,倒上清茶,正温言请她先等候片刻,帐篷外却陡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婉转动人,似黄莺轻语,“可是太子殿下回来了?”话音方落,便见她掀开锦幕,径直走进来,却在看见白穗时微微怔愣住。
“越娘子,太子尚在围猎呢,您慢些。“身后侍女追上来,叹息一声。
现已是寒冬腊月,进来的女子却穿了一身薄纱裙,深蓝的纱衣衬得肤色白如凝脂,美貌动人。
姓越,想必便是太子新得的那个舞姬。
连冬猎都要将人带着,果真如传闻中一般,甚得太子宠爱。侍女轻轻拉了拉越姬的衣袖,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