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色刚麻麻亮。薛婉婷悠悠转醒,长时间的昏睡让她此刻不是很清醒,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周身被柔软的被褥包裹,温暖舒适地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继续趴着睡了起来。
“吃点东西再睡吧。”此时一声极低极柔的声音在薛婉婷的耳边响起,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薛婉婷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猛地睁开双眼,一张熟悉无比的脸与她挨得极近,几乎就要贴在她的脸上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热气。
自己怎么会在这儿?意识逐渐回笼,薛婉婷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她现在身处马车之上,四周的帷幔拉得死死的,车内所有的光线也不过是一盏摇曳的烛火。男人一双带着柔意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薛婉婷心头一凝,昨夜她旧疾发作,由于没有药物压制,她竟生生地疼晕了过去,这是从未有过的。想起大夫的话,她的神色有了片刻的恍惚,看来留给她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婉婷,好久不见……”
薛婉婷瞧着面前的男人,不见喜怒。是呀,真是好久不见,不,不是好久不见,这张脸,还有很多人,分明是夜夜都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时刻铭记于心中的,又怎么能说是好久不见呢?
见薛婉婷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男子心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绳索缠绕,又像是被利刃一刀一刀凌迟。他明白现在的他对于薛婉婷来说应该只是灭族仇人之子,看着柔弱无比却又浑身都是倔强的薛婉婷,太子轻轻抚上了薛婉婷的面颊,分明还是那双眉眼,竟与以往只有三分相似,本该如三月暖阳般地顾盼生辉,却被注入了无尽寒凉,要不是耳后的那颗痣,他都要忍不住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并非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子了。
薛婉婷扭头避开,太子的手一顿,眼中悲凉尽显,胸口处好似已经被人剖出一个窟窿,痛得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罪恶、羞愧、自责,复杂的情绪将他包围其中,无处可逃,无路可退。那般忠心不二的大将军,保卫了南朝边境多少年的平安安定,最后却落得个锉骨扬灰的下场,整整一百八十余口啊!那些人又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啊!父皇说他始终不懂为君之道,难道父皇所说的为君之道就是将自己生死与共,相识于微末,为自己登顶之路付出了汗血的兄弟扣上一顶通敌卖国的罪名,然后灭其满门,锉骨扬灰吗?要是为君之道真是这般弃情绝爱,无情无义,他倒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懂。
薛婉婷见太子一时间没有说话,微微转头看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薛婉婷一愣,随即道:“不知公子将我绑来,所谓何事?”说完,默默注视着太子的神色,现在她是薛婉而非薛婉婷,容貌气质皆变,就算是有三分相似,可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
太子收回手,指尖在袖中收紧,先前所有的情绪在薛婉婷看过来时统统收起,他轻轻扬起嘴角,他是不会告诉薛婉婷自己是凭借什么认出来的,只是柔声说道:“本公子见你像极了一位故人,所以便想请姑娘过来做客,只是在下对姑娘的身份着实好奇,不知姑娘为何会躺在太守府中的横梁上休息?”
薛婉婷分明在太子的眸中看到了戏谑。是了,这便是萧亦轩,看似温和却比谁都要难缠,刚刚的否认让薛婉婷感觉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昨夜昏迷之前的事她还记得,本想要强撑着等到天黑趁机逃走,却没想没挨过天亮自己就昏迷了,只是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昨日入住那院子的会是太子萧亦轩。萧亦轩从太守府中的横梁上发现了她,定然猜到她与昨日太守府中的混乱有关,要是自己不是薛婉婷,那便只能是贼人了。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啊?”太子继续问道,只是眸中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薛婉婷看着那张与南帝极为相似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腰间的匕首就在她的掌下,要是她想,或许下一刻便再也看不见这张与南帝极为相似的脸了,而南帝也会尝到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