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上城墙见识一二的司马仲达,看向赵无咎的眼神里都不由得闪过一丝激赏。
“这古之‘巨毋霸’似的少年,并非只是空长了一副大块头。其随机应变的才能,也堪称一流。”
没错,司马仲达认出了赵无咎。
虽然之前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对于赵无咎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他哪里是为了见识什么绿眉贼寇才登上城墙,分明就是因为拜访完林、冯两家,在回衙署的路上看到牵驴来赵无咎,所以才升起跟过来的心思。
司马仲达想问一件事情。
他想知道那日驾香樟车经过时,赵无咎看向他的眼神里面,为何会流露出“你大祸临头”这种古怪情绪?
是猜的,还是他早就知道路边有伏兵,亦或者说他其实和那些突骑有关系?
至于说,弄明白之后,司马仲达要做些什么……
圣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司马仲达觉得,这句话的本意就是只要早上问清楚了,那被询问之人晚上死掉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因为赵无咎此刻又表现出来一些特质,所以司马仲达也随之改变了原定的计划。
他想给蝼蚁一个机会。
只是,在司马仲达觉得赵无咎或许可以活下去的同时,城下的葛修礼则恨不得此刻就将其生吞活剥了。
因为赵无咎不但一枪扎死了他的爱马,还让他在诸多手下面前失了威仪。
于是,刚从地上爬了起来,葛修礼便一把甩开扶着自己的两名亲卫,然后厉声下令道:“吹号角,引大军前来,准备攻城!”
不多时,数个司号的骑手便齐齐鼓起腮帮子,在马鞍上吹响了牛角短号。
嗡嗡然,声震数里。
少顷,一支东山以南的那片小丘之后,一支近万人的流民军队就缓缓浮现出来,并且开始向城墙的方向移动。他们的步伐沉重而拖沓,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着艰辛和无奈。
这些流民的装备破烂不堪,有的穿着破旧的皮甲,有的仅用几片破布裹身,有的甚至赤裸着上身,露出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的肌肉。
他们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的手持锈迹斑斑的刀片,有的肩扛着用木棍削尖的简陋长矛,更有甚者,只能用农具作为武器,如锄头、镰刀等。
队伍中,偶尔能见到几面破烂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扬,上面的图案已经难以辨认,但依稀可以看到隐约的“周”字——这应该是他们之前的缴获。
这些流民军的脸上全都写满了疲惫和绝望,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战斗的激情,只有对生存的渴望和对命运的不甘。随着军队的靠近,嘈杂的脚步声与哭嚎声渐渐传至城头,那声音听起来一种沉重而杂乱无章,就好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幽灵在游荡。
流民军的队伍中,不时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倒,但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流推搡着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进;又或者更惨一点,倒下之人被后来者直接踩在脚下,再也没办法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