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沈凝出现在了容澈的兰台阁。
容澈并不在此处,问了兰台阁的守卫,说是到槐伯那里说话了。
沈凝便进到房中等待。
天已经黑了。
兰台阁内亮着手腕那般粗的莲香蜡烛,火苗跳跃,一室暖色。
沈凝在桌边坐着等了一会儿,起身到书案边去,想翻找一本杂书来看。
却不想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地藏经》后,看到一封信,信下压着一张纸,只露出小半边角。
但沈凝只扫了一眼那边角上的名字,便明白了什么——
她看到的人名都是户部官员,一个被画了圈,一个用朱笔标记了红点。
容澈这是,想往户部渗透自己的人吗?
沈凝怔怔地了片刻,没有去翻动那些东西,而是把地藏经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
她转眸,看到窗下的几盆箬兰长的极好。
沉默片刻,沈凝走过去,半蹲在花盆边上。
她拨弄了两下叶子,发现那叶片上有些灰尘,便拿了一旁的帕子,木盆之中倒了点温水,浸湿帕子擦拭叶片。
容澈对这些箬兰照看的十分精细。
但在沈凝没有出现被人占据身体之前,她并没有机会仔细地观察容澈是如何照看那些兰的。
往往每次沈凝一来,容澈便放下手上的事情,伴着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做了鬼魂的那三年,沈凝才看到,许多次容澈认真仔细地照看这些箬兰。
她那时候回想起往昔重重。
其实容澈对沈凝,对他身边的其他人都十分的温和。
便是容煊那样随意飞扬、容灿那样骄纵刁蛮的性子,都对容澈十分的喜欢。
他原本是个温柔至极的人。
后来因为那异世之魂忽然占据自己的身体,逼的容澈病了。
变得心思深沉,诡谲算计。
如今更直接插手朝政,连陛下身边都放了眼线……
沈凝想到这些,擦拭叶片的手动作慢慢停了一瞬,脑海之中闪过一些画面。
那时那个外来者用自己的身体破坏了容澈冠礼,说了那么多无情狠绝的话,刀剑一般刺入容澈心中,把他伤的体无完肤。
他的冠礼原本该是宾客汇聚,祝福满满。
是让京中所有少年儿郎羡慕的场景。
却最后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被人指指点点。
那天晚上,容澈一个人蹲在兰台阁的窗下,也是如同自己现在这般,手上拿着帕子,一片一片擦拭箬兰的叶子。
可是那双手上鼓起的经络,额头、太阳穴上跳动的青筋却昭示着他随时要崩溃的心情。
他一开始慢慢擦拭,似乎是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那样糟糕的事情,让他无法冷静。
他越擦拭越快,到最后狂乱崩溃,将摆放在窗下的十多盆箬兰的叶片全部拽断,盛着箬兰的紫砂盆全部砸的粉碎。
而后崩溃地坐在一片碎屑之中,手上和脸上经络鼓起,双眸赤红。
他那佝偻弯曲的背脊,像是被戳的千疮百孔,像是被这整个世道遗弃……
他不是自己非要变成如今这般的。
而无论他是什么样,他都是容澈,是自己青梅竹马的郎君,想嫁的男子。
她相信他有分寸,有底线。
嘎吱——
兰台阁的门被推开。
沈凝抬眸之时,听到脚步声伴着容澈带笑的声音响起:“凝凝。”
他三两步边到了沈凝身边来,撩袍半蹲,眸光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