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天光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霾,有些要落雨的势头,两个丫鬟这才纷纷携着自己的主子离了亭子,走到大堂里头去。
不曾想,赵诠与另一位故人却已在此等候多时。
唐姝的目光乍一下从赵诠那移到了他身上,心中蓦然平添一丝惊喜。
那人,正是温九商。
温九商见着了她,忙从凳子上坐起,先是客套地问候了一句大夫人,随后才将真心思放在了唐姝身上。
“二夫人,一别多日,在下终是念及二夫人的救命之恩,才在赵大人临行之际赶到北樾,只为亲自恭送你们离开。”
温九商的伤势差不多见好,容色和悦,倒也不见得有历经大难后的恐惧之色。
“唐姝承蒙温少爷的挂念,那日之举,不过是为了大人而顺手之劳罢了。”
说罢,唐姝转而看向赵诠,果不其然,他眉眼微阖,唇下是蠢蠢欲动的笑意。
明若娴在这一旁倒显得有几分尴尬,从他们的话中尚可知悉温九商该是赵诠在龚府那边的人脉,于是便下撤说是准备宴席一事了。
“二夫人,我此次前来,还特地携带了些有助于修复腿伤的药材来,我已悉数搭配好,只需根据药方子贴敷即可。东西精而简,也方便你们此次带上路。”
温九商的心思微密,倒是连什么都考虑好了。他明眼上说唐姝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实际上份量也许不仅如此。
听到这儿,赵诠已是想赶忙打断了唐姝的回话,只替她指了指路。
“多谢温少好意。东西就在门口那尚未拆卸的马车上,你命下人去取来就好。另外天雨将至,你就不必东跑西跑了,等晚宴筹备好再出来也不迟。”
赵诠的话里头无不在宣示自己对唐姝的主权,一语落毕,遣走屋内多余的人后,他才同温九商说起正事来。
“家父在垄断生意一事上,确实犯了大错。”
温九商的神情倏然严肃下来,继而又提到:“账本上详细记明了自温家第一代从商以来的往来交易,通达南北东西,缺漏遗失之点便是证据。在下也不想温家的几代积攒下来的名誉就此毁在我爹手中……如若大人出面指摘,相信家父一定能改过。”
“借我之力,何不你自己出手?”
赵诠语气逼人,面色却是和平,仿佛拿捏一切。
“凭我对家父的了解,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以为温家未来着想这一说堵断我的。”
温九商凝噎,“您身为殿前司使,实力斐然,在皇上面前的威望如此之重,家父定也会念及您——而有所收手的。”
“不过比起殿前司使,皇上的威望,不是更重?”
赵诠的话锋芒毕露,他看温九商的脸色一下沉到冰点,继而沉不住气地看向他道:“大人不会不知道皇上若是知晓此事,会如何处置温家……”
赵诠则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你这是,徒有一颗仗义执言之心,却没有大义灭亲之勇气。”
温九商被他说到了点子上,于是如鲠在喉,也再说不出一番话来。
“而你不知道的事,温丛纾不仅垄断了整个北方的药材生意,使得小病也一药难求。更甚,他还勾结旁人克扣了朝廷下拨的赈灾,用以在南方兴修土木,获利无数。”
温九商的脑子在他话说完的那刻仿佛被粘上了一层浆糊,待飞速思索过后,他才忙从椅子上跪倒在赵诠面前,却是一声不发。
“你一无所知?”
赵诠反问他道。
“在下,属实一无——所知……”
他是万万没想到,温家数百年的根基,还没等传到他的手上,就即将崩坏瓦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