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屋人是屋基出!屋基有问题,命里带的,要一屋人都变成劳改犯。不是挨打就是打人家,要一屋人都变成劳改犯。”封增银这样说道,他说这句话是气话,因为鲁仁姝死了,刚过元旦没几天,病来病去短短两三月,从此以后再没人把他的话当圣旨奉行了。
席文华道:“今年我们这坡坡的人要死完,要死好几个,没得几个了,没剩几个了,马上下一辈就轮到我们了。”
老张扒着烟笑:“准备着吧,谈不准的事情,不一定哪天就爬不起来了。”
“欸你还是不用焦,你暂时不心慌。”潘天发又道,他同几个老头算来看:“排除正常死亡不像上下石坝这几家人这样的话稍微活个几年还是没得问题哈,你就像这里封幺娘也好,王祥开也好,她是生病的人的话,少说也要月。那——打比是意外的话那又另外说噻,那死法过程又不一样的嘛。”
封增银通红的凹进去的眼睛藐视的望着殡仪馆门口那块插香烛的萝卜,左腿在右腿上晃啊晃,老张给他的烟也在他手指上晃啊晃:“李国珍那种死法又不一样,意外没死得成,变成伤病,那个也不一定,谈不好哪天就死了,谈不好还要活好些时阵儿。”
天热时说天冷就好了,天冷又嫌到处冷飕飕的风刮脸,没有一样是称心如意。席三娘在殡仪馆后面招待吃饭的桌子上同大家摆:“那就是坏事做尽了,她不做这些事哪里得来这些下场啊?你看以前吴秀珍那阵儿叫她欺压成啷个呀!天天屋里坡上都是她一个人,还要伺候他李毛儿,还要顾三个姑娘,你谈生姑娘不好吧,你生两个儿又啷个样嘛,又有啷个大出息嘛!不是这里谈闲话,即使他们根平还活着他又能有好大个出息呢,初中就不读了跑出去打工,在三江才上好长时间的班嘛?没得哪个不晓得他!又偷东西又惹事肯打架,那些人追到山旮旯里都跑了好几回!那种人能有个啷个出息嘛!她那一屋人真的没得好大想头,还是李国珍把他们带过了,还是她做得太过了,你像这样,想死你都死不了,你的债没还清,你想死老天爷都不收你。”
席三娘已经彻彻底底是个老人了,天一冷,帽子戴上去,衣裳也不再捡年轻人们的旧衣裳穿,这几回看到都是老年人正常的穿衣打扮了。她已经不在侄女屋里住了,年龄大了,耳朵不灵光了,也做不动什么事,儿子怕她在人家屋里光吃饭不做事不自在,说话嗓门尖了也叫人不满意,便在外头另外租了个房子安顿她。不过她虽然像先前李国珍那样独立的住着,但因有经济来源,不用像李国珍那样到处捡垃圾捡水瓶子卖钱,闲暇时间多的很,人的神态越发得意起来。
“她们根水那里我也去看了来,何芬也还算过得去人的媳妇了,换你这些一般媳妇哪个还来管她呢,随你到哪里死,你没见那阵儿抢娃儿闹得好凶好吓人,大半夜的罗昭全把娃儿抱着往张家湾跑,何芬硬把喉咙哭的没得声音她都恁狠心不把娃儿还给她,看都不准她看一眼。所以要娘家得势呢,不是娘家站的住脚娘屋里有人那娃儿能抱得转来啊?不是她娘屋几个哥哥死的娃儿就是她的!你再能生呢!你再是婆婆外婆呢,我个人身上落下来的肉凭啷个要给你带啊?凭啷个要跟着你姓啊?总是讲姑娘没得用姑娘没得用,你看这里封增银他屋里堂客死了,我看他二回端午节到哪里去哪个堂客媳妇会递个粽子给他,我看中秋了哪个堂客媳妇会打糍粑给他吃,那就是不理识好!”
不过她再怎么得意,始终人老了,跳得再高的得意也是弹簧上的蚯蚓落下来叫人嫌弃。坐一堆的人总是各摆各的,谁也不专心听谁的话。
坐门边那个眼泪一直未干的老太太是鲁仁姝娘家那边的,黎书慧见她总是愁眉不展的自言自语:“不晓得啷个整,娃儿还没有结人,工作也走恁远,二天屋里只有封幺哥一个人的话也是造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