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蓝玉的脚,踩在深深的雪地里。积雪,漫过了他的脚踝。每踩一步,都有冰凉的雪在他的鞋子里融化成水。
这里,于蓝玉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几乎是每隔个几年,他就要到这个地方来。前几次,他是副将。从上一次开始,他是主帅。
扒开积雪,能看到埋藏在最深处的草根。
一辈子与蒙古鞑子打交道,对于鞑子的习性,蓝玉再清楚不过了。草根露出土面的地方,就是鞑子刚刚离开不久的地方。
他不由得眯起眼睛,任由寒风,从自己的眼眶刮过去。
冰冷而刺骨,蓝玉早已习惯。这个地方,不及京城。却对蓝玉而言,熟悉又亲切。他是将军,一个注定在战场上驰骋的将军。
宁愿战死沙场,也不醉卧高榻。
“爷,前头是苏台河。”
蓝玉抽动着鼻子,呼出一口白气,“苏台河,好地方。当年,老姐夫就是打这儿回京的。他没能打过去,这次,就得我来打过去。”
那一年,已故开平王常遇春,在苏台河以八千众杀退鞑靼部四万人。
从那时起,鞑靼部再也不敢小觑中原。十几年过去了,鞑靼部也没能缓过来。直至今日,鞑靼部也只能与瓦剌联合。
苏台河的水,一路向东,再转北,流入捕鱼儿海。
那里,就是蓝玉的目的地。
吴王说,元帝的孙子脱古斯·帖木儿就在捕鱼儿海。不知为何,蓝玉从心底最深处,对朱允熥无比的信任。
“都加把劲儿,别歇着,咱们快到了。”
蓝玉转头吩咐,手里头攥着缰绳,人累马乏。不仅如此,马已经是有些日子没吃草料了。而人,也是从昨儿起就没再吃东西了。
副将几步跟上,在蓝玉身边重重的喘气,,“爷,要不咱们先歇会儿。这连着多少天,也没吃口热乎的,弟兄们受不住呀。再走下去,遇上鞑子,咱们都没劲儿打仗。”
蓝玉并不回头,左右的观看,突然抬起手,“雪这么厚,鞑子的马也跑不快。离了马,鞑子还有什么用。”
顿了顿,蓝玉皱着眉回头看,小声问道,“没粮了?”
副将苦笑着点头,“确实是不多了。”
从京城到这儿,几千里路。带出来的粮食,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再到这冰天雪地里,用粮量更是加大。
蓝玉沉默着点头,“歇会儿吧。”
副将打上旗语,三军休整。坐在枯树枝丫上,蓝玉凝视着一望无际的雪原。
照这么走下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捕鱼儿海。蓝玉的心里,充满了担忧。
“咱们,还得多久能到。”
副将想了想,“照这个速度,五天能到。”
蓝玉眯着眼睛,双手握拳,“五天罢了罢了,五天就五天吧。这么冷的天气,估计脱古斯那个老小子,也是挪不动窝的。等着吧,咱们三爷,可是要用这个看东西塞住别人的嘴呢。”
周围一片说话声,甚至不少的人,至今都不晓得,自己这是要去哪儿。
只知道打鞑子,却不知道去哪儿打鞑子。
“快些歇着了,歇完了,咱们还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