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时,已是天明。向来极少睡觉的朱元璋,穿好衣裳,就要上朝去。
“皇爷,您昨儿一夜未眠。依臣所看,您不如就免了今早的廷议,好好的歇一歇。臣可去明示太子,太子主今早的廷议如何。”
若是旁人,朱元璋定然心疑。只是这大狗,伺候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出格的事情。
朱元璋完全没有困意,轻轻的摇头,“咱不困,太子身子骨不行,就让他歇着吧。昨晚吴王说到的几个人,蓝玉、冯胜、王弼、郭英,让他们四个下了廷议之后到永安宫来说话。”
穿好衣裳,朱元璋再回头看一眼熟睡的朱允熥,“告诉后头,今儿吴王的课业免了。”
出奉天殿偏殿时,朱元璋不由得抬头去看。
昨日的雨,化作了今晨的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朱元璋没有丝毫的喜悦。
“下雪了,咱大明朝的粮食又不够吃的了。”
从去岁今冬起,粮食的收成就一直不足。留够国库所用的,再到百姓的手里头,所剩无几。
昨儿,朱元璋接到河南承宣布政使魏恒的折子。
洛阳、怀庆、开封三府百姓,只得以麸皮度日。朝廷虽有赈灾,可对于三府十一县百姓而言,杯水车薪。魏恒未经朝廷旨意,开仓放粮。对此,朱元璋也并未过分的苛责。
河南临近山西,建国之后,多有山西人口补充,以为山西后仓。
若山西有变,则河南官仓粮食,要悉数的运往大同、太原。因此,律法严苛,未经旨意,擅动官仓者,以谋逆论。
刚刚开门时,朱允熥便被一阵冷风激醒。
不由得,朱允熥裹紧被子,眼巴巴的看着朱元璋去上朝。这样的冷天,他实在是不想动。
但自己的皇爷爷,却是十几年如一日。除非大事,否则不会罢朝。
“王八荣。”
朱允熥叫了一声,也把被子掀开,“把衣服拿来,孤要更衣。”
王八荣跑来,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殿下,皇爷今儿准您可不必上学。先前,已经有旨意过去了,免了您今儿的课业。天气冷,您还是躺着。到用膳时候,奴婢给殿下您端来用。”
朱允熥笑骂道,“孤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吃饭用不着你伺候。再说了,今儿寒冷不假,可皇爷爷上得朝,孤便也能上得学。”
“端水来,孤要净面。”
王八荣一瘸一拐的跑去端来一个铜盆,里头的热水还冒着气。
“不用热水,端凉水来,醒醒眉。”
王八荣再跑回去,到院中水缸旁,舀些带着冰碴的水。有些私心,王八荣又给加了些热水,不至于凉的刺骨疼。
双手刚一伸进铜盆里,朱允熥就皱眉问道,“你又擅作主张,给里头加热水了。”
“外头的水,都起了冰碴子。奴婢心疼殿下,就加了一点点。”
进了东雅阁时,里头的人互相看一看,立马的起身,“臣等参见吴王殿下。”
朱允熥笑道,“几位,都坐吧。天气冷,还这么早来,难为你们了。王八荣,吩咐下去,屋内多添些柴火。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老师。”
前排有人起身行礼,“今早时候,陛下有旨意来,免了殿下您今日的课业。臣等,也估摸着殿下不来了,因此随意了些。”
朱允熥摆摆手,“不妨事,在孤面前,你们不必过于的拘谨。皇爷爷虽然免了今早的课业,可孤见着皇爷爷去上朝。那孤自然,也是不能丢了学业的。”
王八荣刚走,众人最后一排也站起一个,正色道,“殿下,岂不闻为君者,当以天下万民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