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花园的柳树下,赵夫人站在黑暗中,听着室内两人谈笑风生、诙谐有趣,她心情复杂,滋味难辨。再想起贴身丫鬟从守门家丁那里打听到,夫君与这位所谓的洛阳故友竟是共骑踏燕云回府,她更是觉得胸口像被一些东西堵住,沉重而难受。
赵夫人回想她与夫君成婚后,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盼望中的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相反,两年多后,夫君竟然离家远游,说是要去寻求建功立业机遇。
她心里明白,夫君要去寻求建功立业机遇是不假,但同时也是她没有办法令他眷恋不舍。她何尝不想跟他心有灵犀、默契神会,何尝不想跟他倾心交谈、志趣相投,但她自小起,父母让她只管精于女红、善于抚琴,母亲谆谆教导的,是女子需要学会敬顺、曲从、和顺。她除了熟读《女诫》,其余典籍,所习寥寥无几。
成婚后,一开始,夫君会兴致勃勃地跟她谈扶摇志、平胡虏、踏燕云,但她都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话,以致反复多次后,每当到了他面前,她就会小心翼翼,但越是想小心翼翼,便越是难以抑制地紧张;越是紧张,便越是感到头脑空白、木口无言、拘谨不安。结果便是,她越是如此,夫君越是兴致索然。
她何尝没有感觉到夫君心中的火焰一天天低下去,终至黯然。夫君的变化,她心中都明白,只是她有口难言,不知该如何跟他说,更没有办法令他心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目光再度明亮起来。
到后来,夫君对她,与其说是客气敬重,不如说是疏离淡然。
竟没想到,突有一日,一位所谓的洛阳故友,冷不防闯进了她与夫君之间的疏离淡然中。这个人,做到了她所做不到的。这个人,竟然能与夫君共乘一骑、谈笑风生。这个人,竟然抱着夫君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亲密地唤着赵二哥。
这个人,令她不安,令她难受,令她相形见绌,也令她既羡慕、又嫉妒。
夜色中,寒风逼人。不知是寒风吹袭而致头痛,还是焦虑不安而致头痛,赵夫人感觉再也无法站立风中,只得收回目光,悄然离去。
室内,烛光下,两人继续你来我往地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相谈中,赵仲谋突然站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走向明月,将小布包递给她:“差点忘了物归原主。”
明月接过,脑中浮现出她去潘美府邸拜访慕容俊的场景,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难过。
“你不奇怪,在潘副使府邸外,我为何能轻易认出你来?”
明月摩挲着布包上的梅花图案,若有所悟,抬头看着赵仲谋:“莫非,因这小布包?”
赵仲谋目光里充满了欣赏喜悦:“看来,知我者,月丫头也。”
明月虽然猜中了,但仍有不解,笑问:“洛阳一别,转眼几年,你我均有变化,我没能认出你来,你却轻易认出我,若是仅据此小布包,我只能表示感到不可思议。况且,这小布包,并非稀罕之物,何以就立了大功呢?”
“它虽非稀罕之物,但却很独特难忘。”
“此话怎讲?”
“太白酒馆!”
“太白酒馆?”明月想不起来小布包跟太白酒馆有何关联之处。
“当年在太白酒馆,你为助我踏上实现志向的征途,赠以银子,当时,装银子的绢布小包,跟如今你手中的布包,两者的布料、颜色、梅花图,几乎一模一样。后来,为留做纪念,我把当年那绢布小包存放起来,你若不信,改天找出来给你一瞧,便知我所言不虚。”
经他一提醒,明月想起来了,不由拍额:“是,是几乎一模一样,我手中布包,是娘亲亲手缝制,仅此一个。原先,我怕弄丢,便让府中最精于针线活之人仿制了一个,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