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四面环山,荆棘丛生,受秦岭阻挡,几乎不会落雪。
卯正一刻,天刚明亮清晰,寒意阵阵侵袭。城门巍峨耸立,楼三层,飞檐垂脊,屋顶孔雀,庄重肃穆,精致的金雕麒麟横匾,有气吞山河的三个大字。
——青玉城。
何慕策马而来,抬手亮出令牌。
花雾城何氏,天下第一望族,簪缨世家,富可敌国。迄今为止,族中出过十二任皇后,六位权相,四个藩王,文人名士数不胜数。家族富贵显耀,与历朝历代的皇室势均力敌,故山河更迭,何氏地位也不可动摇。
“得何氏,共天下。”
百姓口口相传,人尽皆知。
守备兵岂是第一天出生?
这块令牌精致华美,无不彰显着来者尊贵的身份与滔天权威。即便是子书氏的人又如何,也要跟朝桓的人一样,必须毕恭毕敬的放行。
守备兵举手做出放行动作,所有人纷纷屏退两侧,让出一条宽敞通明的大道。待马疾驰而过,他立即吩咐手下:“立刻通知家主,又有何氏的人入城了。”
晨时,出行的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集市陆陆续续开张,包子铺的窗边有缕缕白烟升起,煎饼的油锅滋滋的响,屠夫正在磨刀,卖水的不辞艰辛,早早起来打水,已经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吆喝……
西南之巅,雄伟壮观的府邸隔壁,有栋极简宽敞的住宅,四面建房,青砖黛瓦,古色古香,名为玉园,其后门只通向府邸内宅。
梳双环髻的小侍女双手各拿香肉包子从厨房蹦出来,一边咬一口,整张脸写着满足。这几日主子不在,她倒是落得个清闲,领了早膳就要回玉园,半道上有洒扫的侍女绘声绘色的叽咕,她硬插进去,“一大早说什么呢?”
“越桃姐姐。(越桃姐姐。)”两名侍女规规矩矩站好,异口同声。
瘦小的侍女开口说明:“家主方才急急忙忙离开翠光院,听她们说是老太公的人来了,我们就有些好奇,多了几句嘴。”
“老太公的人来了!”越桃脑子里的警钟一响,哪里还敢回玉园潇洒,直奔外宅正殿。
子书璘并不意外祝余的出现。两个月前,他的父亲就是为了那件事亲自而来。
前些日子,子书缘刚巡查完蜀地就贸然离开,瞒得了谁。
今日祝余过来,怕就是为的那件事。
子书璘敞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还需等缘儿回来再做商议。”
祝余也不是吃素的,老太公已经亲自说过一次,再派他来,势必要有一个准确答复才行。他坦言:“老太公的意思是,少主与云娇小姐的婚事必须提上日程。”
子书璘薄怒:“我一手培养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与我反目!”
越桃刚来,像只巴壁虎一样贴在墙角,正在打量殿外是谁把守时,就被这一嗓子吓得掉了个包子。
她紧张的弯下腰,两根手指像走路一样,延到过道,火速将包子捡回来,拍干净了继续吃,却是不敢再往前走。只能在这犄角旮旯竖起耳朵偷听,心里好奇得要死:家主到底为什么发火?
祝余喉头发涩,将头埋下,斗胆一句:“家主,属下如今跟随老太公,他的脾性,您当深知。”
子书璘背身甩袖,闭眼扶额,似在深呼吸。须臾后,缓缓开口:“回去告诉老太公,缘儿外柔内刚,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这件事我自会好好安排,断然不能急于一时。”
祝余知进退,应声道是。退出殿门的同时,有男奴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他余光轻瞥过去,同时发现拐角处躲藏的女娘。
越桃立刻背身躲开,心扑通扑通的跳。
偷听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