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雾城,裴氏的将军府。
屋子里熏香与僵硬慢慢渗透呼吸。
杨意柳从座椅起身,走近面露愠色的男人,替他捏着肩膀,声音婉转柔和,“我哥哥也就云珠一个孩子,家里人都宠着,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性子难免跋扈些,可只要她不生恶意,且就随她去,可好?”
裴信终于爆发,一手拍在桌案,斥责:“好什么好,你我都是父母,虽无女儿,也应当明白如何养育孩子。堂堂一个杨氏千金,整日为了个看不上她的郎君在外抛头露面,传出去,是没人敢明面上笑话,可背地里真的看得起她吗!你这个做姑姑的,不该助纣为虐,要知道何慕如今已经娶妻,不管贫富贵贱,那都是别人的家事,轮不到你我,还有杨氏插手!”
杨意柳也闹心,可人都求到府上来了,又如何狠得下心拒绝,回头父亲又该说她不是。她愁闷上头,干脆回去坐着,言语里又苦又无奈:“那你叫我如何,我父亲疼她,母亲疼她,哥哥疼她,嫂嫂更疼她,全家人都得哄着的女娘,要什么都不敢怠慢。左右也没叫你真挑军队里的人,不过是做做样子,咱们裴氏送几个人过去,路上保云珠一个平安就行。”
裴信脸色有所好转。
杨意柳言辞恳切:“我儿当初远赴西北,为的是什么?军营里的人,都是你们出生入死的弟兄,肩上都承担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如何能为一个女娘调来遣去的儿戏?”
裴信沉下气:“是我不对,夫人宽心。过段时间我亲自送两名随扈去一趟,定不会叫你为难的。只是有关何慕的事,往后不管崔氏如何求你,你也别瞎掺和进去,知否?”
“我儿走前就嘱咐过,你们一老一小,真当我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了对吧?”
晌午,何慕亲自来请虞乐用膳。
虞乐从不跟吃食与钱过不去,再次来到何慕房里。
品月移了凳子给虞乐坐,随后端来匜盘,替虞乐净手。撤走之后复回原位站好,拾起一旁多余的银筷子,开口问:“夫人要吃哪样菜?”
虞乐拿走她手中筷子放好,“不用这样麻烦,我自己来。”
品月偷瞄何慕,得到首肯这才得以放弃。
何慕看向同样拾起筷子的芰荷,“你们二人下去用膳。”
虞乐忍不住瞥他一眼。
何慕勾唇笑笑:“是不是觉得我也没那么坏?”
虞乐给他白眼,兀自夹菜用膳,这个盘子一夹,那个盘子一夹,全部堆在碗里,要夹樱桃肉时,筷子突然被对面那双筷子挡住。
虞乐坐直身体看他,底气确实小了点儿:“吃你这么点儿就不乐意了?怪不得都说越有钱越抠搜。”
何慕莫名被扣个锅,“先把碗里的吃完,这回再敢吐,晚上我就亲自喂。”
虞乐不满的扯扯嘴角,埋头扒着碗里的,小声嘀咕:“你哪儿知道吃不饱的痛。”
她也不是有意吃到吐,就是从小养成习惯了。
何慕认真捕捉她那瞬的失意,不由反思自己的话。
这餐下来格外安静,在何慕的控制下,虞乐并未吃撑,将将好。
何慕将手绢递给她,她不接,干脆到她跟前来,要亲自替她擦嘴。
虞乐心猛得一跳,推开他。
何慕复又扼住她的下巴,“怎么这样专横,连我表现的机会也不给?”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虞乐心砰砰直跳,耳根子发烫,要反驳的话通通卡在嗓子眼,半天挤不出,被他强制性的擦着嘴。
“我房里有书,你在船上要觉得乏闷,就拿去看。或者别的,焚香,投壶,六博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