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追的声音并不响,却清清楚楚地传遍庭院内外,蜉蝣本笼着袖子,缩在高壮的人群之外凝神细听,听到辛追唤她的名字,便立刻伸出手来,理了理衣衫,仰首大声应道:“卑职听令。”
众高大内卫立时扭循声找了一阵,最后都低头,将目光落到蜉蝣的小个子身上,然后再自然而然地落到她的毁面上。堵在前头的那几个高大内卫,快速地分开,给蜉蝣让出道来。
蜉蝣立时感到半边毁脸如遭针灼,囧得缩肩低头,往里而去,不想踩到门槛,蜉蝣武功不高,眼看就要出臭,幸得一人如风而至,健臂牢牢扶住她的左臂,蜉蝣回头,竟是方才那个盘问她半天的山吕幽。
蜉蝣感激地道谢:“多谢师兄…。”
龙胆听得蜉蝣声音,知道蜉蝣向来面薄,便快步迎向她。
龙胆来到蜉蝣面前,目光向山吕幽清冷一闪,山吕幽不由自主地撤手,龙胆肃然道:“既然早来了,如何不快进来,堂座大人等你多时了。”
说罢,不容蜉蝣开口,便若无其事地昂首在前领路,众内卫自动给龙胆让出一条路来,山吕幽看着那二人背影,暗想:“怪道人人都说龙胆是上家暗定的未来主座,连师姐也自认他为平生最大的对手,今日一见,果然气魄非凡!“
蜉蝣略带仓惶地跟着进来,在两位堂座面前低头行了军礼,却再不敢抬起头来。
只听辛追的声音落在头
顶上方:“校书蜉蝣,你且将我堂最新的案情推演说与虬堂座,还有诸位老东营的英雄听听,”辛追目光微闪,末了又加了一句:“不得有半丝隐瞒。”
蜉蝣行了军礼,郑重道:“卑职领命。”
蜉蝣鼓足勇气地抬头,刀断水正对她含笑揖首,气度雍容耀眼,更是令她心生自惭,不由涨红了一半完好的脸,紧张而匆忙地回了礼,低下头略显结巴道:“卑职也同意师姐所断,凶手不只一人,可能是雌雄双杀,甚至是更多人,但卑职更倾向于洛氏案和女童案的凶人是两伙人,就是说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二件案子,甚至可能……可能是三件案子,洛氏奸夫孙强为洛氏复仇,杀洛氏夫家全家,至今在逃为一案;后面五起掳童女为一案,而杀应大人和赵通达的凶人则是另一主谋,可可可是,断断断不可能像大理寺差官所报,有鬼魅作祟,只是被这几个凶人之一有心利用……就是……就是为了转移视线。”
因有东营堂座发话在前,东营自然不再出声打断,西营也默然地各自伸手,紧张地在彼此手上打着暗语,面色严肃地讨论。
龙胆早与蜉蝣等人论过案情,自无惊诧,他称两营交流之际,看向自己的堂官,却见辛追正习惯地仰头对着头顶的彻上露明造思考。
辛追的目光看似没有聚焦地滑过六椽栿与巨柱相交处的一只鱼龙神兽圆雕雀替
,那鱼龙神兽正狰狞着大张龙嘴,对着堂下众人。辛追咪起双目,敛去精光,扫到深悠的龙嘴里正缠绕着一根几不可见的铜线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弯了一下。
那根铜线深埋于梁中,在众人目光所接触不到的暗处蜿蜒穿过爬虫蛇鼠的家园,直通堂屋外檐下的罗汉方,罗汉方上镶着数朵黄铜葵花,外罩着太祖御赐的硕大金匾,正面龙飞凤舞书地断金堂三个大字,而金匾与罗汉方的中间,正有一人暗伏在侧,紧闭双目,耳贴那朵葵花的铜花蕊静听。
一只巨大的蜈蚣慢悠悠地爬过那人衣襟,耳垂,再至发髻,最后慢悠悠地来到那人的眉眼处。
东玉猛地张开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目,蜈蚣受惊急急地爬离,她不以为意,继续平静偷听屋中的谈话内容,暗自庆幸自己拼命施轻功回到断金堂,赶在蜉蝣前面进入最佳窃听点。
东玉扣着鼻屎不时弹向犄角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