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了医生对陆安若的一番控诉,季瑄接过检查申请单,老老实实地去抽血拍片,回到医生办公室后,又恭恭敬敬接过处方去取了药。
等到走出急诊大楼,他才长舒一口气,沉吟片刻,转身往外科大楼走去。
到了骨三科,隔着病房玻璃窗就看见陆安若坐在床边,用没打石膏的手烦恼地揉了揉头发,一抬头就撞上了季瑄饶有兴致的目光,瞬间愣住了。
季瑄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这么生动鲜活的表情,他曾经暗自怀疑过她是不是面瘫。
他认识的人中,林晖的性格最沉冷疏离,但那是因为他不喜情绪外露,而非没有情绪。
但陆安若不是,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情绪波动,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可此时她脸上的苦恼烦闷又是那么真切,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季瑄赶紧在心中检讨自己以偏概全的狭隘,脸上立即展了笑。
但陆安若像是没有看见他善意的微笑般,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季瑄敛笑皱眉,不知道两人分开被拉到医院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平时从不见喜怒的女人见到自己后,表情如此丰富。
他面上瞧不出丁点端倪,隔窗又对她笑了笑,抬脚走进了病房。
双人病房,另外一个病床上的人可能回家了,凌乱的被子掀在一边,床头柜上摆满了抽纸、水杯、润唇膏等杂物。
他都走到病床前了,陆安若终于有了反应,站起来叫了声:“季队。”
声音里居然带了点局促、愧疚和忐忑。
两年卧底练就了季瑄能敏锐地感知他人的情绪变化,让他无数次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所以他不会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话音中透露的情绪。
他只是吃惊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冷漠的女人良心发现涌起这些情绪。
别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刚把她从河里救了起来,他可没有忘记在河边时她赏给自己的那一耳光。
季瑄心里思想翻滚,面上笑着说道:“快坐着,别乱动。”
陆安若无奈解释道:“季队,我脚又没受伤,哪用得着这么小心。”
埋怨中带了点嗔怪——普通女人非常平常的一句话,但是由陆安若说出来就像一道天雷霹中了季瑄,炸得他陡然生起警惕。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察觉她明显没有过去那般冷漠疏淡,反而表露出一种自然地放松。
这种反常,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
季瑄愈加诧异,但嘴上顺着她的话说道:“还是小心点好,我刚从急诊科出来,那边的医生提到你,个个都直摇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她想了片刻,抬头认真地说道:“我这次住院一定好好配合治疗。”
季瑄还没说话,她又说道:“不过我住院前已经和医生商量好了,允许我每天治疗完毕后自由行动。”
季瑄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歧义,剑眉一挑,“自由行动?”
“嗯,”她点头,“每天输完液后,我就可以回局里正常上班。”
季瑄的目光落在她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正常?上班?”
他转身往外走,“那我得好好和你的主治医生沟通一下。”
“哎,季队!”果然,她急了,“好吧,不是正常上班,但是可以回局里参加案件侦破,不出外勤。”
见他还是不相信,她咬牙说道:“动嘴不动手。”
季瑄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重复她的话,“哦——动嘴不动手。”
那拉长了的“哦”字就显得特别意味深长,但陆安若却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