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顿悟地回过神,虽然凌芸的嘴角还衔着难掩的笑,但眼中却明显露出一丝戾气,对秋菊质问道:“菇娘?哪来的?”
“是少......”秋菊本想拿凌君当挡箭牌,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反应过来,凌君虽然已经回京,但并没有进宫来看凌芸,即刻转念,强扭过字音,“司药司送来的呀!”
瞧出了秋菊一副心虚的异样,凌芸不依不饶,“睡前的水里还是甘草,怎么好端端地换了?何时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忽然不知如何应答,眨眼的功夫,就看凌芸已经坐直了身,正缓缓朝自己靠近。秋菊下意识向后躲了一尺,却不想左手腕被一只毫无温度的手紧紧地攥住。
一时极寒入骨,唬得她那端着茶碗的左手一颤,托着碗底的四指不自觉地并拢,拇指紧捏在碗边,拿着匙的右手凌空悬着,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个,是下钥前送过来的,奴婢一时忘了,方才想起,才给您换了的。”话未说完,便觉得左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
秋菊暗暗咬牙,强忍着疼,倒吸一口冷气,试图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无意间咧嘴一笑,“主子,夜深了,外头还下着雨,您仔细风寒加重,赶紧躺下歇了吧。”
看秋菊眼神闪躲,凌芸只觉得一时气上心头,怒极失智,扬手打掉秋菊手里的碗,伴着那细碎的瓷裂声,扯着紧绷的嗓子吼道:“怎么,殿下不在,我使唤不了你是吧?还是仗着恪纯公主......咳咳......”
满腔烈火灼烧着五脏六腑,似要从内向外噬血焚骨,而湿漉漉的寝衣紧贴在身上,像是周身被雾气裹挟,继而仿若溺于冷水之中,钻心刺骨。
细汗涔涔,冰火两重,骤冷骤热,两相抵触,互不相容。
看凌芸猛地一手砸在床边,一手捂嘴,俯身咳个不停,又见她脖颈青筋暴突,面色倏然惨白,秋菊彻底慌了,生怕凌芸病情加重。
“不是的,奴婢不敢!”说着扑跪在脚床上,连连摇头,一脸紧张,急切地哀求道:“主子,您别动气,您有什么要求,您尽可吩咐。”
凌芸勉力压制住咳嗽,长吐出气,半抬着头,一脸阴沉,睨着秋菊,“说!菇娘到底哪来的?”
少见凌芸动怒发火,秋菊不敢再怠慢哄骗,“是从羲家在东都的庄子上得的。”
“你当真是景昕的好眼线啊!”说着凌芸又咳喘不止。
秋菊心内明白,自己是景昕安排在景明身边的人,这并不难猜到,但可想凌芸并不是因为得知此事而怨怼自己的。
她该怨的,是自己瞒着她,设计让她亲眼撞破莲心。只是,自己断不能明说,哪怕她也知道。而眼下菇娘的事,也绝对是瞒不过了。
看凌芸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一向沉稳镇定的秋菊,竟突然变成了一只见了狸猫而胆怯懦弱的老鼠。
“不是,不是,主子误会奴婢了,这菇娘本来就是羲家独有的,真真切切是从东都拿来的,只不过,不是羲家送来的。”此间秋菊说话的声音变得愈发急促却极尽低沉,毫无底气。
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的口中有一丝腥甜在扩散,下意识刻意别过凌芸那满是寒霜的眼,闭眼屏息,只觉得自己若是再瞧那眼光一瞬,便会如遇见血封喉一般,即刻毙命。
不禁浑身战栗,如实相告:“是殿下,是他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只看一道闪电洒进明居,惊得凌芸抬头望向南窗。伴随着一声闷雷,又一条闪电划下,恰将一修长的黑影映在窗上,在凌芸心内激起涟漪,掀起波澜。
追着跌跌撞撞跑出房间的凌芸,秋菊假装不解问道:“主子,您怎么了?外头风大,别再着凉,快回去吧。”
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