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刻骨的伤痛,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若非情意深重,又怎禁得起这红墙凄寂,岁月消磨。
那道已结痂的伤疤,不揭才好。
嘉贵妃别过眼,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翻身瞥向帐外,看外面已经大亮,“时辰不早了,该议事了。”说着便要起身。
烨帝一手将她揽在怀里,亲昵道:“今日你生辰,不需要议事。”
他每年都不曾忘过,哪怕七夕是她的生辰。
嘉贵妃情不自禁地笑了,语调略缠绵嗔怪,“陛下这是耍赖偷懒吗,莫不要拿臣妾寻开心,当借口,回头太微宫的人该要说教臣妾魅惑您了。”
烨帝一脸宠溺地将嘉贵妃揽入怀里,“难道你现在不是吗,你早就是让朕不思朝政的红颜祸水了。”
难见烨帝如此,嘉贵妃忍不住偷笑,“那还不赶紧起来,再晚就真误了。”说着推开烨帝,故意睨着他,抱怨道:“臣妾可不想被骂。”
“放心好了,朕真的准了他们假了,朕来襄城,就是想歇歇的。”
“你......”嘉贵妃颇为担心地看向烨帝,“陛下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瑜儿,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知他指的是什么。
可惜,时过境迁这么久,还是无法阻挡内心被撩拨起敏感,荡漾片片涟漪,无尽扩散。
转念,嘉贵妃平躺对着帐顶,良久才道:“也许吧。”
“连你都这样认为吗?”
听得出烨帝话里的失意,可于嘉贵妃而言,这终是此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挥之不去的梦魇。
“若是寻常人家,就不要紧吧,可终究不是。”她如是说,却不知到底是劝他,也是在劝自己。
“你也恨她对吧。”不想他会这么固执,明知故问。
“我若说不,你信吗?”
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事已至此,他欠她的,怕是今生难偿。
只见烨帝翻起身,将两臂分别支撑在嘉贵妃两侧,凝神蹙眉,紧盯着嘉贵妃,不忍道:“是我有错在先,你该恨我才是。”
看居高临下的烨帝一脸严肃,嘉贵妃毫不避讳与他那凌厉的双眼对视,由衷言道:“我倒是想,可我就是,恨不起来。”
恍惚间,二十三年前,痛失景晓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烨帝不禁心悸,紧闭上眼,幽幽道:“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们娘俩儿。”
嘉贵妃深信这是烨帝内心真实的柔软,她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环抱住他,耳语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记得就好,其他的,就让它过去吧。”
妻妾之中,唯有她一人一如既往地无所顾忌地直言不讳,从不把他当作皇帝,只认他是她一生所依的丈夫。
他愿与她交心而谈,同时,他知道,是他太过自私,妄想着,被他伤得最深的人,填补他内心的虚无与不安。
顺势伏在嘉贵妃的肩头,烨帝感受得到她隐隐颤颤地无声呜咽,但他不想借着她的哀莫再欺她骗她,“那若我想让她回来,你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怨我,甚至更甚?”
“不会,”嘉贵妃果决地回答,“我们都回不去了,有些事,于我而言,早就无所谓了,所以,我不在乎。”
烨帝半抬起身,对着咫尺之下的嘉贵妃笑道:“说你不怨我,倒是假的了。”
“能得你这般坦诚相对,我便已足以。”
嘉贵妃忍不住抬手抚摸烨帝日渐沧桑的脸庞,“但你与我,早已韶华不在,我们不能自私地为自己活,我们还有儿女,你更有天下。”
“你和她们都是一个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