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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莲心轻唤了两声,也不见凌芸出声,便寻了一个毯子,上前给她盖好,轻手拿掉凌芸脸上的书,瞧她睡得极沉,便笑道:“折腾了这么些天,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看来是累坏了。”
睡得迷糊糊的凌芸被一女子的歌声吵醒,她以为是莲心如平日闲时寻乐子一样开了腔,恼道:“莲心,你也记不住词,调也找不准,就别硬唱了,跟蝇子似的,嗡嗡嗡地吵死了。”
凌芸眯着眼扯了扯身上的毯子,想要蒙住脑袋,却不想她一动便翻了下去,好在她反应及时,急忙伸出一只手拄在地上,没有让自己整个人都跌下去。
凌芸长舒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忽然从远处传来幽怨的女声,引得凌芸立马爬起身,却瞧车内烛火摇曳,而莲心正趴在她对面酣睡未醒。
夜色朦胧,车外是茫茫的稻田地,弦月在水中倒影的微光,与闪烁的星子交相辉映。侧耳细听,歌声未歇。凌芸想寻歌声的源头,抻着脖子左顾右盼,费了好大劲才看到车后的极远处有火光。
借着风息,赶紧凝神静气地听歌,凌芸终于听清了词。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是《上邪》。”凌芸纳闷,“难道,公主有心上人?”
忽然听到马蹄的声响,她又探出头,却只瞧见了映在路上的人影,她收回脑袋,飞快地挪到另一侧车窗前。当她看清是何人在马车后面慢慢悠悠地骑马时,她莫名感到不安,“怎么是哥哥?这大晚上怎么不上他的车睡觉?”
凌芸转身回到车内坐好,心里忐忑地盘算着,“公主和亲奭黎,按常理是该从北天门出城,为何要绕道天市宫,又为何不往北去而又绕到南边来?”凌芸两眼突然瞪得老大,“难道是......”
像被雷震了似的,凌芸感觉自己发现了惊天秘闻,扑向凌君拿给她的那堆书,果然从中翻出了一套《乐府诗集》。她急切地想要找到《上邪》,结果随手一翻,正好就是《上邪》所在的那一页,中间还插着一张附着银杏叶的笔笺。
上书:“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凌芸抽出笔笺,两手合书细瞧,虽然车内烛光昏黄,但那一页很明显比任何一页都旧,比任何一页都发黄。再轻轻放手,发现书页会很自然展开,最终,就停留在那一页。
再次合上《乐府诗集》,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原本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从嗓子眼被压到了心口,堵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凌芸低头发现手边放着一本《乐章集》,想起里面《满朝欢》的那句“人面桃花,未知何处,但掩朱扉悄悄”,不禁长叹一口气。
来年的朱扉里,桃花还会依旧,伊人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