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深。
院里的茶花落了这一季最后一茬的花头,翻出油绿的叶片,接了星星点点的雨。
这样的雨,今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让兰桨和铃铛给我搬了椅榻,铺了软软的毯子。
我坐在窗前,透过明纸,模模糊糊地瞧着院子里的树木又是花草,总是青绿的青绿,粉白的粉白。
“院子里的海棠落了很多吗?”我问收了伞走进屋子里来的小舟。
“本来就没剩下多少,今日这一场雨,估计要落尽了。”小舟用猪鬃扫帚扫了扫身上浮着的雨点,“娘娘要加个薄被子吗?”
“不用。”我皱了皱眉,“你们成日家往我身上添衣服,又是盖毯子,这么燥的天气,也不怕给我捂出疮。”
小舟嗔了我一眼:“流了那么多血,亏得娘娘还能觉出热来,我们什么时候摸,娘娘的手都是冰凉的。”
我叹了口气,好像是这样的,从前我的手似乎总是有温度的,自从生品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真是手脚冰冷。
好在百里明月被太后娘娘留在了宫中,单辟了太医院中一处房子给他,让他吃住在里面,只等我和品盠都好了,再说其他。
“品盠醒了吗?”我笑问道。
“醒了,奶母喂奶呢,铁锚在一旁守着,娘娘放心。”小舟洗了手,给我端了红枣燕窝来,“这一回的血燕出得极好,燕盏干净,颜色也鲜亮。”
我一笑并没起身,接了过来,靠在榻上懒懒地吃:“哪是这一回啊?是每一回都有好有差。这一盒子本来是太后娘娘的,每年送入宫中燕窝里的尖儿。皇上孝顺,都是把最好的送给太后,二等的才给皇后,三等的才轮到其他妃嫔。我去年得的已经和皇后的一样了。今年倒是太后把她的都给我了,不要还不行,说是她有了年纪,偏爱清淡些的颜色,又不好拂了皇上的好意,让我偷偷替她消化了。”
“太后真是偏疼咱们娘娘,昨儿我去太后宫里拿这燕窝的时候,瞧见太后召了几个宫中御医局的师傅在那里,说是要给后宫的娘娘们做衣裳,又挑了其中一匹极贵重的缂丝红豆料子,说用这个给贤妃做呢。”兰桨拎了个食盒,一边笑一边放在桌子上打开来。
“缂丝红豆?”我咽了一口清甜的燕窝,抬头问她。
“嗯,是啊。”兰桨笑着,拿了几块冒着热气的山药糕,放到我的近前,“可不就是。要不是奴婢从前总帮着咱们四小姐选料子,听她念叨这些那样的,这么贵重的料子,奴婢都不认得呢。就是这样也瞧了半天不敢确定,还是一旁的老师傅说,这缂丝红豆寸缕寸金,当配娘娘。奴婢这才知道的。”
我抿了抿挂在嘴唇上的一缕燕丝,心中暗伏,缂丝红豆?这东西好像不仅仅是值钱这么简单的吧……
“说起四姐来,明日宝文和宝武就要满月了,我不得出宫去,咱们的贺礼可准备好了?”我放下燕碗,问小舟道。
“娘娘放心,您让预备的东西昨晚已全得了,一人四样,整整齐齐的。”小舟笑道,“娘娘可要看看?”
“快拿来。”我听说忙道。
一时,小舟和兰桨拿了托盘,去偏殿取了我送给一对外甥的满月贺礼。
一人四样:鸡油黄蜜蜡佛手,赤金点朱长命锁,一对八宝垂丝镯,而最有特色的当属两方一对的虎纹紫檀木。是三年前,我还在闺中之时,一位极投缘的道家师长送我的。未经雕琢,原色原貌,只需稍稍一观,便觉静穆沉古之气生发。
这东西极难得,我进宫来也一直随身带着,亦不舍得雕刻。荣璋谋划了好多次,想要我的,我都不肯。今日拿出来送给我的一对小外甥,只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