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如意儿,独自待在后山的山崖之上,目睹着全家全村的男女老少被官兵押解带走,五脏俱焚。他的心底暗暗凝结仇恨,却又无计可施。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一阵阵饥饿感如潮水一般涌来,如意空空的腹内不时传来肠胃收缩的响声。
从小到大,一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意何曾有过这种绝望的感觉,心中这才念起了父母的好处,家庭的温暖;念起谭飞谭兴全等人的好处,对自己处处照顾,全心全意,无微不至;也念起了宁蘅苑的美好过往,春花等四个丫头虽身为奴仆,对自己倒也是情深义重,如今却各奔东西,不知下落,人生怕是再无重见之日;他又想起了王玄的好处,相处半年多,二人情同手足,王玄不顾雷电辟打救了自己,可是最终身陨,惨死在雷电之下……如意一时间由恨生爱,又由爱生恨,心念百转,泪如雨下。
夏日时分,天气自然颇热,山风从山谷里吹来,如意却从心眼里感受到冰凉。他想回到村子里去,想回到自己熟悉的那个大院去,哪怕就是找到一口吃的,也比待在这山上强。可他想到村子里可能还有士卒留守埋伏,便断了这个念头。
山脚下似乎有一小队士兵进山来了,如意一惊,连忙起身转过山峰,向大山的深处跑去。他不辨方向,不辨路径,深一脚浅一脚见路就跑。
青云山深处的一个小山坳,溪水顺着两山的夹谷哗哗流淌。山谷内随着地势的高低,层叠着几块小小的梯田,一口波光粼粼的小池塘。
一座茅草屋的农家小院,隐藏在山间的竹林里。
“奶奶,奶奶,这里有一个人。”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忽而大呼起来。
“啥?一个人?”奶奶五十多岁模样,粗布的旧衣,花白头发在脑后挽着一个髻。
奶奶上前查看,只见山坡上竹林边躺着一个年少的男子,脸向下伏在地面上,看样子是从山路上滚落下来的。
老奶奶小心地把少年翻过身来,看他还有微弱的呼吸,道:“这是饿坏了,孙儿,你回家把碗柜里一碗剩粥端来。”
孙儿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回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个粗瓷大碗,碗里有大半碗凝固的白粥。
老奶奶将少年上身扶起。两口白粥喂入口中,那少年一阵咳嗽,果然就醒了过来。
又喂了几口,奶孙二人才将少年扶起,一瘸一拐地回茅屋而去。
那少年自然就是如意儿,进茅屋躺下后,如意食欲大动,接过粗瓷大碗,几口就将白粥吃完了。
肚子里有了粮食,心跳也才渐渐平静下来,身上也顿时有了力气。
“公子,看你这身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跑到山里去了?”奶奶打来洗脸水,一边关切地询问如意。
“多谢奶奶救命之恩!小生是进山玩耍,和家人走散,迷了路才跑到这儿来的。”如意不敢说实话,一边应付着奶奶,一边用手巾洗脸擦拭,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身上多处被划伤碰伤。
好在奶奶也没再多问,就和孙儿一起张罗着做饭,担心如意没有吃饱。
“奶奶,你们是住在这里吗?就你们两个人?”如意小心地问。
“是啊,我们住在这儿有些年头了。老头子死了,我儿子也死了,儿媳妇前年也死了,就留下我这把老骨头好歹要把孙儿拉扯大。”老奶奶边说边去擦眼泪。
“那你们为什么不搬出去住呢?外面人多也热闹些!”
“这儿僻静好,老头子带着我们好容易找到这儿的。这些年,我们在这儿田也有了,池塘也有了,房子也有了,都是我们自己的,住着安心!”
如意还有很多话想问,忽而想到自己现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