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獗没有回应,脚步也没有停下,一直走到端太妃跟前,才拱手行礼。
“见过秦王殿下,见过端太妃。”
他声音低沉平静,并没有传说中的冷戾凶悍,却把元尚乙吓得清醒过来。
他满脸慌张,攥紧了端太妃的衣袖。
裴獗封了异姓王,但元尚乙是真正的龙子龙孙,肯定是处于尊位的,但面前的男人,有很强的压迫力,小小年纪的元尚乙,被他冷漠的目光逼视着,嘴巴撇了撇,差一点就哭出来。
“雍怀王不必多礼。”
这是端太妃教他的。
小小的秦王带着哭腔说完,到底没让眼泪掉落。
裴獗这才==收回目光,左右打量一眼,说道:
“委屈太妃和秦王殿下了。”
端太妃摇摇头,“不瞒你说,这几年来忧心忡忡,惟有在白马寺禅房小住,才是最踏实的。”
裴獗不置可否,一声不吭。
端太妃看着他,凄然笑了一下。
“从皇后姐姐过世,秦王养在我膝下,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裴獗问:“太妃信我吗?”
端太妃目光湿润,苦笑一下。
“我不了解雍怀王,但我相信白马寺的袁方丈。当年,要不是他亲自登门,出此良策,我和秦王说不定早就被人‘病殁’了。”
裴獗道:“那太妃可知,方丈为何要这么做?”
端太妃思忖一下,看了懵然无知的元尚乙一眼,轻声说道:“方丈慈悲为怀,怜惜先帝血脉,不忍秦王遭了李氏父女的毒手,这才出手相助……”
裴獗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端太妃惊愕。
“你……”
三年前先帝驾崩,裴獗一力托举李桑若的儿子登上大宝,那时候所有人,包括端太妃都当他是李氏党羽,李桑若的裙下之臣。
他不该盼着秦王死于非命更好吗?为何要相帮?
那时候,身为熙丰帝嫡子的元尚乙,是李氏父女的眼中钉,肉中刺,端太妃惶惶不可终日,恰在这时,白马寺方丈找上门来,说秦王的病是因受邪祟所伤,少了一魂一魄,须每隔三月到寺中清修,方可辟邪。
其实端太妃很清楚元尚乙为什么会体弱多病……
那是娘胎里带的病气。
先皇后怀胎时便遭人暗算,导致早产。
儿生母死,贵为皇后也只是李氏图谋江山的一个冤魂罢了。
白马寺是官办寺院,方丈更是德高望重,素有权威,方丈每三月为小皇子招一次魂魄,无形中保护了小皇子的性命。
三魂六魄都不齐的皇子,是不可能做皇帝的。
端太妃对方丈感激涕零……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方丈背后,居然是裴大将军。
“怪不得……”端太妃讷讷地说着,脑子有些恍惚。
半晌,才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怪不得方丈会说,今夜是等待贵人……”
她以为的“贵人”,是因为和李宗训翻脸,才会力保秦王登基,和李宗训没有区别,只是把他们当成棋子,架在棋盘上翻云覆雨的道具……
没有想到,三年前救命的人,也是他。
端太妃激动,又惶恐,声音怯怯。
“雍怀王当年,为何要那样做?”
裴獗淡淡看她一眼,“就当是为先帝血脉。”
就当……
那便不是。
端太妃不敢相问,沉默一下,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