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佬是张屠夫的助手,也是他的儿子。张屠夫每天都忙着他的生意,也没有把婚姻大事当回事。说是儿子,的确是亲生的,但是地地道道的野种。父母死得早,自己单干一干就二十几年。有了点钱,酒肉朋友多了起来,慢慢滋长了他的傲气和霸气,脾气也变得暴烈,动不动就扬言要杀谁,一生气就磨刀霍霍,每当他使出闪闪发亮的屠宰刀,逢人都畏惧他三分,除了那些铁杆兄弟,没人敢招惹他。有人几次帮他介绍女朋友,都因为他的恶煞凶相而告吹,都不肯嫁给他。缺佬是他和邻村的刘寡妇秋月所生。当初刘秋月对外说是路上拣来的弃婴,后来看到张屠夫常常出入刘秋月家,已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了。只是儿子先天兔唇,去县医院做了修补整形,外号叫“缺佬”。有人推测其儿子先天缺陷是张屠夫平生嗜酒如命,再加上吃了什么药,刚好和刘秋月怀上所致。这些无从考究,谁也不敢乱编故事传到张屠夫耳中,否则谁都准没有好果子吃。缺佬的上唇有明显的痕迹,说话带有浓浓的鼻音,最关键的是脑子还比较愚钝,小学上了半年就不想读书了,张屠夫也想,既然这样不读也罢,刚好帮自己打个下手。
“缺佬,天亮后,把下搭子送你妈那去。”张屠夫吩咐。
土话下搭子,就是猪下巴,是刘秋月的最爱。张屠夫对刘秋月还是恩爱有加的,虽然不是名誉夫妻,但感情一直很好,秋月有什么需要,张屠夫都能满足她。张屠夫除了杀猪为业,还有几亩地在秋月的家后,干活口渴时常到她家讨茶喝,所以结识了她。他们当初恋爱约会都选择在晚上,并有固定的接头方式。张屠夫会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打着手电筒在空中转三圈,如果秋月在家,她也会用手电筒在空中转三圈表示回应。张屠夫在村里让人闻风丧胆,在秋月这里他像一只绵羊秋月和前夫曾生了一个女儿叫小翠。丈夫走后,母女相依,日子过得辛苦而艰难。自打张屠夫闯入她的生活,她变得充实起来,时有好吃好喝的给他。张屠夫即使有再大的脾气都不会发泄在刘寡妇身上,最多就是自己以酒消愁。这点倒是内外有别。至于他们为什么不领结婚证,在他们看来有证无证,都不会改变生活。所以并不十分在意。
来张屠夫家里买猪肉的人依然不减,只是没有过去的人群集聚聊天。买卖也是按常规,只要不发生冲突便相安无事。张屠夫使着闪闪发亮的屠宰刀,他的对象是猪,不是人,除非他头上长了角,或者有两个脑袋。
家门口也没有老人来坐了,倒是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出入。来人也不是买肉,而是直接就上二楼。
一辆摩托车停在他的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
“张老弟,晚上到我家吃酒,我搞到一点山货。带上秋月啊!”
说话的是张屠夫同村的结拜大哥丰兄。丰兄为人老实忠厚,和张屠夫倒很合得来,隔三差五会聚在一起喝酒。丰兄有些难以摆平的事,到了张屠夫手上都不是事。这天,丰兄刚从山上搞到一只山羊,叫上几个人吃饭,他自然不会忘记张老弟。
夜幕降临,丰兄早已备好满桌酒菜。兄弟们敬酒猜拳不在话下。张老弟渐渐有些醉意,便口无遮拦,开始狂妄起来。
“不是我吹牛,我在村里算这个。”他竖起自己大拇指,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丰兄,你……是不是我兄弟,如果谁敢欺负你,你……你就告诉我,我……我来收拾他。”
丰兄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丰兄经他提醒,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便贴近张老弟的耳边,嘀嘀咕咕。张老弟立马起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酒瓶碎地,酒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