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得已?”林眠气极反笑。
是让母亲怀孕不得已,还是怕被常二中辞退失去生活保障不得已。
都是头一回做人,委屈人人有,所谓不得已,要么源于比较,要么源于欲望。
故作深情,还想做个好人。
她眼珠像湖底黑沉沉的石子,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林建设面如死灰。
-
又一阵沉默过后。
林眠深呼吸,平视他,缓缓念道:
“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我既然叫你一声爸,你要真不在了,我披麻戴孝好好发送你。”
林眠背灯而立。
她的话,仿佛彩鳞巨蟒将他牢牢锁住,又似沉入水底,虚浮缥缈。
“你……你……”林建设无法呼吸。
溺水时会拉住所有能拉的东西。
人一辈子,生死无大事。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当然不想死,这是人的本能。
他想赌人的另一种本能,骨肉亲情。
“你和朱梦华认识没几天,你对着她掏心掏肺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
“晚了!”
“我告诉你!要是我什么都能原谅,那我经历的一切,都是活该!!”
林眠一掌劈向床尾横梁。
腕骨猝然一硌,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要干什么?”林建设警觉。
他一直以为,某天万一她得知真相,会体谅他的无心之失。
可为什么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凭什么这么狠心。
林眠疼出眼泪,咬牙看着他笑,“怕什么!过去你不管,以后你管不着!”
说完夺门而去。
她脚下生风,左手死命捏住右掌,咬钉嚼铁屏住呼吸。
耳边,恍惚听见身后呐喊,荒腔走板。
-
逃出医院。
鹅毛大雪翩然飞舞。
林眠站在路边,眼睛濛起一层水雾。
她闭上眼,仰头望天。
雪花飘落眉心,热泪,落地成灰。
又咸又苦。
时间根本不可能治愈苦痛,更没有所谓的释怀。
它像一根发白的鱼刺,永远卡在喉中。
年深日久,刺会长成荆棘,却变不了拐杖。
林眠头脑发麻,狠抹一把泪,“朱梦华,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