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身前一带,恨恨道,“王后说,这肃、蒙两州寡人是该给还是不该给?”
“臣妾,臣妾不知。”慌乱中,御案上的盘子被刮落,红红黄黄的糕点滚落一地。
王君见她眼中擒着泪,心中掠过些许不忍。他被先王废去太子位,投奔外祖公召岩国国君时,王后康若倾彼时还是召岩国的公主,是召岩国君最宠爱的孙女。若倾彼时豆蔻年华,似一抹待放的红莲,明媚朝气,每每见到,总能扫清他当时一蹶不振的阴鸷心情。
“父王不喜欢吃就送去我府里,别白白浪费了母亲的手艺。”夜明不知何时走进来,捡起一块栗子糕,拍几下灰就往嘴里送。
“明儿,”王后挣脱开,拦住她,“落了灰,不能吃。”
夜明两三口吞下,还不忘舔舔手指:“蒙了灰又如何,馊掉的菜汤,滚过泥水的馍,我什么没吃过?”
“夜明!”王君怒喝,在这大州朝,无人不知却无人不敢提起那段往事。十二年前,山戎人突袭京邑,王君狼狈逃往新赫。夜明本随着王后的队伍出逃,不知怎么的竟失踪了。那时的夜明尚不足五岁,自小锦衣玉食,如今流落在外,是根本活不下来的。先王后因此终日自责,思念成疾,终没熬到夜明归来的那一日。
夜明彼时虽年幼,可那一路的辛酸苦楚却仍历历在目。
“父王乃天下之主,为何要为难母亲?”夜明初归新赫时,所有人甚至王君都不肯认这个王姬,没有人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能靠着双脚从京邑走到新赫。只有新王后和夜心王姬,相信她就是夜明,就是大州朝那个走失的王姬。十几年的相伴,十几年无微不至的照拂,足以打动夜明叫她一声母亲。
“哼,”王君将折子丢给夜明,道,“你母亲的哥哥,要咱们的肃、蒙两州!”
“那便给他。”夜明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你!荒唐!”
“肃蒙两州东临召岩,北面的历山属于山戎蚩原部管辖,蚩原部铁骑骁勇,善奇袭,好掠夺,多年来两州军民苦不堪言,如今,召岩国君愿意替父王分忧,岂不乐哉?”
王君闻言,眉心稍展。
守在殿外的杨东明快步走到王君身边,俯身说:“王君,太子和三公子到了。”
“杨宫正,将这些点心送到我府里去。”夜明说着朝殿外走。
“慢着,”王君叫住他,“你喜欢吃,叫你母亲再做,这些,留下。”
王后眼中酸涩,忙低头拭去眼角的一滴热泪。
打宫门出来,夜明就一直冷着一张脸,马车里,小铃铛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小铃铛,换装,去云秀坊。”
云秀坊,是新赫城最大的歌舞坊,归属于春官府,歌舞坊的姑娘分为两类,一类是拥有乐籍的艺人,另一类是家族犯罪被充入坊里的奴妓,艺人卖艺,妓奴卖身。
夜明在一僻静处下了马车,她身量本就修长,换上男装自然毫不突兀,门口招揽生意的姑娘瞧见如此俊俏的公子,如一条灵蛇般缠上来。
夜明推开她,说:“洛儿此刻在何处?”
那女子哪里肯放手,再度缠过去,酥声道:“洛儿姐姐如今正有客人,不如让奴家……”
夜明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推开,迈步进了云秀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