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一个穿着学子服的披发男子,大州朝如今奉行椎髻束发,天子还特令官员上朝时不得散发,否则视为蔑视天子,是要施以刑罚的。虽此令只在王宫内施行,不过各国贵族百姓纷纷效仿,到今日已经很难再见男子披发出门了,“夜明妹妹,好久不见。”他身后,紧紧跟着一个瘦弱的女学子,低头躬背,若不是那一身学子衣裳,倒以为是他的侍女。
夜明不理他,转身步入学堂,挑了一处朝阳的书案前坐下,康浔眼角一扫,跟着她也入了学堂,大喇喇地倒在她身侧,扶着额角看她。他的侍人见此忙抬了书案过来,与夜明的书案并列摆好。
夜明额角突突直跳,伸手掂了掂书案的重量,还好,拿得动。斜眼瞧璟彧正专心翻看书卷,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提气用力,一个身影自身后冲过来,死死按住桌角。夜明抬头,只见元旭一脸谦和,说:“姐姐不如去我那坐吧。”
夜明极不情愿地被他拉着去了后排,恼道:“你拦我做什么?”
“姐姐要做什么?”元旭低声问。
“他不是蠢吗,我帮他开开窍!”
“曾太傅都不愿惹他,姐姐又何苦与他置气?”
“置气?同他?也配?”夜明连正眼都懒得瞧他。
康浔正正身子,朝着先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学子招手,那学子低着头快步走到他身侧小心翼翼地坐下。
“那小丫头谁啊?”夜明问。入学宫者,皆为各国贵族子弟,那丫头长得白白净净,怎得一副奴人相?
“她是甘国国君的女儿苓慎,”元旭顿了顿,“听说是甘国国君有意将女儿嫁给康浔,如此,才得他如此照拂。”
“那丫头才多大,她父君就急着将她嫁人了?”
“甘国土地稀少,人丁单薄,如不依附强国,恐怕迟早难逃被吞并的厄运。”
“呵,旭儿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
“姐姐只年长三岁,为何总拿我当孩子看,再过月余,元旭就十五了。”元旭眼角似无意般飘向那苓慎公主。
夜明瞧在眼里,笑道:“元弟心中可有相中的女子啊?”
元旭脸红,低头装作看书不语。夜明抬眼望向堂外水榭,一丝阴郁漫上双眼。
夜幕低垂,几颗碎雨伴着微风静静落下,不一会,成片的雨幕铺排而来,一场春雨一场暖,新赫城的冬天终是要过去了。
元光殿内,王君满面愁容地盯着一张折子看,杨东明察言观色,暗暗屏退一众侍人,重新倒了盏茶,奉上,缓缓道:“王上,歇歇吧。”
“康从临简直狂悖!竟然直接上言要我肃、蒙两州,简直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王君将折子重重丢在御案上,怒目圆瞪,惊得杨东明一身冷汗。
王后端着食盒徐徐而入,她一身素色常服,云髻上斜插一只玉簪,淡扫娥眉,眉眼清丽,虽不及先皇后美,但胜在端庄优雅。
先王后忧思成疾,早早病逝,召岩国新君康从临未等王后的丧礼结束就将小妹送入后宫,王君对此很是厌恶,连带着对这新王后也心生厌恶。十几年来,对她不冷不热,敬而远之。好在这新王后性子极谦和,对待王君的不屑始终不愠不恼。
杨东明头上冷汗涔涔,召岩国的国君刚递了折子,王后这就跟着来了,未免引火烧身,杨东明悄然退出。
王君正憋着一肚子气,但见王后过来,瞧着她默默将两碟糕点放在桌边,冷声道:“王后今日来得好巧啊。”
一盘枣子糕,一盘栗子糕,皆是王后亲手做的:“臣妾每日都来。”
“每日都来?替你的好哥哥监视孤吗?”
王后不语,执起一块枣糕,说:“王君近日身体倦怠不畅,偶有失眠,红枣药性平和,最能补中益气,王君尝尝臣妾的手艺。”
“有此等臣子,我如何能安寝?”说着将召岩国的折子丢过去,未等王后反应,王君抓住她的手腕